他说:“待师尊师娘消气了,会让你起来的。我先去看看小师妹怎么样了。”
他叫小师妹叫的顺嘴,脱口了才记得眼前这位才是真的小师妹,显然虞洲不太介意。
他一时也来不及纠正,抬步就往屋里迈。
角落里的灰奴往后缩了缩。
林琅和戚棠是一起打架、从小打到大的交情。二者每次见面都少不了一通鸡飞蛋打,从年幼时第一次约战起,他们二人就未心平气和相处过,不过多是林琅让着戚棠。
他还是第一次看自己这师妹如此文静柔弱,被扎成了刺猬,躺在床上一动不动。
林琅拱手行礼:“师尊、师娘,师兄,胡凭师伯,阿棠怎么样了?”
他轻轻碰碰少女发冷的手背,试图去推推戚棠,被守着不讲话的酒酒挡住了:“小姐如今都这样了,长明君!”
林琅道:“我不动手,我就看看。”
“眼下老朽也不知道情况如何,方才施了几针,还得再看看,”胡凭叹气,“这丫头啊!”
屋内熏了药炉,气味很浓。
浓白的长烟从鎏金的香炉缕缕升起。
戚棠体质特殊,日日将养,养了好几年才能蹦能跳,能打架能爬树,如今一日发病,再加上些乱七八糟的症状,谁都束手无策。
又不能兵行险招。那时赌得起,如今不能赌。
胡凭在医术上造诣已算登峰造极,世间之人,他说不能救,就算请大罗神仙来,也只是送走的时候有点排面而已。
半晌,胡凭道:“此番,她若能好,叫她下山历练吧。”
唐书又是一惊,站起身:“这怎么能行?她会点什么?她下山去只会叫人欺负!”
她的女儿这样美貌、这样善良柔弱,术法、符咒全都一知半解,就连根印伽鞭都会失控。单就此次坠涯,那人毫发无损的还能跪在院外,自己的女儿却已经昏在床上、不省人事了,这叫她怎么放的下心!
胡凭讲讲就气:“你也知道她什么都不会,早叫你们严苛些,何至于宠成这副手不能提肩不能挑的样子!”
唐书失落的垂眼。
酒酒看着躺着也被叨叨一顿的自家小姐,默默看了眼同样眼眸同情看向戚棠的林琅。
胡凭叹气,知道事已至此:“我们愈藏她,愈是引人注意。好歹有小阁主金枝玉叶身份做挡,大家只以为你二位不舍独女受苦,等她年岁再长些,便彻底不能拘了。”
“她是小阁主,冠了这名号,哪里能在你们的庇佑下过一辈子!”
房间里的对白清晰入耳。
虞洲手腕垂下,藏于袖间的花便骨碌碌滚落,她轻轻捻花,记起那姑娘跳着跑着要给她簪花时眼神里的光。
小阁主尽力说服:“好看!”
虞洲满眼介意:“不要。”鬓际簪花,怎么想怎么傻。
戚棠瘪嘴收回了手,不甘心道:“多好看呀!”然而也没给自己带上。
长在仙境的花都格外坚韧,一路摩擦,花瓣一叶未落。
虞洲低眼看花,耳边传音已至。
“瞧不出来,你竟也是会拈花之人?”
虞洲知道被窥探了,淡漠道:“将眼睛撤走。”
那人来劲了:“我不,你奈我何?”
虞洲道:“下次见面,剜了你的眼珠。”
说残忍血腥的话,面上却平静,口唇吐出的话字字诛心,不露面的人不敢不信。
虞洲剜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