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素这一手反击的手段江湖少有,甚至闻所未闻。而人对未知的东西,总是不由升起恐惧之心。
“不是我做了什么,而是你自己。”林素在她身侧蹲下,捏了根飞燕针瞧了瞧,不由扯扯嘴角:“好烈的毒,见血封喉。”
“虽说只有少半,但这毒也能要了你的命。”
“上官飞燕,害人终害己。”林素将将起身,却被上官飞燕扯住袖子。人的求生欲爆发那一瞬间是可以忽略疼痛的,但也只有一瞬而已。她全身剧痛无比,抽搐不停,手中却死死揪住那一片青色衣角不放:“我不想起,我不能死!不可以!”
“你是大夫,你肯定有办法的!救救我,救救我!”
曾经让男人心甘情愿为自己卖命却把他们视为蠢货的心高气傲的少女,她如今卑微乞求让人救她一命的模样真是可怜又可恨。
“你想也不想,直接求我,想来你的飞燕针是没有解药了。”
“救我!救救我!我有钱,我有很多钱!霍休的财宝我也知道在哪里,只要你就下我的命,我都可以给你!”
林素取出金针,看在上官飞燕眼中就宛如那留命的金色稻草。
“我对你们的金银不感兴趣。但我也不会让你死。”留她一命,交到无情手里,更有价值。
她手作兰花状,指间一弹,青色的真气没入上官飞燕胸口护住她的心脉。也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放大了感官,后者说间便觉得疼痛消退,性命再无危险。
——呵,再怎么样,也是蠢货。对对手还能起善心,活该不长命!
舒缓过后,上官飞燕心中冷笑,感激之情浮于表面。她的眼神变了,暗藏杀机。
她地上的那只手动了动,朝最近的那根飞燕针摸去。她如今力气还未恢复,不过不要紧。飞燕针上的毒性猛烈,见血即死,神仙难救!
上官飞燕的这番小动作林素好似不曾发觉,她只是垂眸翻出几枚银针,一一刺入她身上的几处穴道。
膻中穴、神阙穴……最后——气海穴。
“啊!!!”
上官飞燕再度惨叫出声,整个人侧着弓起身,如同一只被放入油锅去烹的虾子。
她只觉着方才那浑身剧痛现在全部涌入一处,疼得她要死要活,宛如烈火灼烧。
捂着小腹打滚了好一会儿,她才缓过劲来。这处地方很少疼,让她想起了唯一一次被霍休逼着喝下的堕胎药。可那日的疼痛与今日不同,今日让她恐慌不已。
“你,你对我做了什么?”
“你自己感觉不出来么?”林素利落起身,半垂着眸子睨她。这个角度,如同高高在上的天人,在俯视地上的蝼蚁。
“丹田已破,内力尽失。”
林素这八个字,如同判了死刑。上官飞燕本就煞白的脸色一瞬间面如金纸。
“你,你怎么敢?!”
——她怎么敢废了她的武功!?
那是她的倚仗!
“我为何不敢?”林素觉得好笑,“你我无亲无故,细细算来只有仇怨。废了你的武功,也只是因你还有价值。否则,你以为我为何留你性命?”
“你!!!”上官飞燕下唇发抖,一双眼睛死死瞪着她,仿佛要吃人。
“你也不用这么看着我。天道好轮回罢了。”林素顺顺被上官飞燕扯皱的袖口。
“萧秋雨,柳余恨……”林素一个个报上那晚死在珠光宝气阁四人的名字,“他们爱你爱得死去活来,为救你豁出性命,不顾生死。你也不是说抛下就抛下,走得干净利落,头也不回么?”
“如今,为了你的命,放弃自身武功自然也是可以。”
“那怎么一样?!”上官飞燕咬牙,不屑一顾:“他们男人,只是我手中的工具!”
林素静静地看了她好半晌,一双清澈泛冷的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好似要把她里里外外看个透彻。
末了,摇摇头,好似一声最后的宣判:“……你没救了。”
“萌萌。”
【啊?】
“如果无情不收她,记得提醒我一声。”
【做什么呀?】
“杀了她。”
小系统:【?!!】
可惜,林素根本没动上手。
她跟上官飞燕打了这么久,该到的人早就到了。
不仅是西门吹雪和花满楼,就连无情也带着人出现在山脚,眼见着就要逼近这里。
在西门吹雪赶来时,霍休就怂了。暗器也不放了,原本虚掩的门一下子合得严严实实!
小楼大门紧闭,显然是有什么机关在内,使得无法推开。
这栋楼是霍休花了重金打造的。可惜,这栋据说刀枪不入水火不侵的死物还是挡不住西门吹雪的剑。
“锵!”
剑锋出鞘,雪白的剑光闪得人几乎睁不开眼。
下一瞬,这栋暗藏机关外形朴实的小楼像切豆腐一般,被削去半面墙脚。
“霍休,事到如今你还不出来,非要我进去找你吗?”陆小凤走近小楼一步,却被花满楼拽了回来。
他的耳力最是好使,已经听到了旁的动静:“这楼要塌了。”
“嗖!”
在陆小凤与花满楼后退的瞬间,楼里飞快闪出一道深色的身影。西门吹雪冷哼一声,持剑追上。
“不战而逃,宵小之辈!”
上官飞燕眼睛亮了亮,挣扎着起身:“霍休——救我!”
那道身影果然是停了停,转了方向朝这里来。不过并不是为她,而是陆小凤和花满楼封死了他原本的路线。
“噌!”
霍休飞身而来,以手化爪,抓向林素,却没破开她护身的真气。
“护体刚劲?”霍休一击不成,心下惊疑不定。眼前这青衣少女年纪不大,却已能真气护体!他心中大骇,觉着这是个硬茬儿。
可陆小凤这一空挡已经迎面一掌拍来,后又有西门吹雪刺过来一剑。已是进退两难,步入死门。
“霍休!”
上官飞燕的声音让他眼睛一亮,电光火石指间抓起她抱在身前转身——“噗嗤!”
长剑刺入后心,把她整个人贯穿。
上官飞燕面上劫后逃生的喜意还未散,眼底凝固的也是对霍休全然的信任。
“唔!”她呕出一口深色的血来,这才低头去瞧刺穿自己的长剑。
“为什么?”这时候,恨意怨怼已经无用了。她那双本该清澈灵动的眼眸中,带着孩子般的迷茫困惑。
为她上官飞燕赴汤蹈火的男人很多,可她一个也瞧不上。因为她心中有人。哪怕霍休是个已快入土的老头子,可她还是爱。爱他的钱财,爱他的武功,爱他的权势。
哪怕这份爱意并不纯粹,她也认为霍休是自己的爱人。
可是,如今她的爱人,却拿她的命给自己挡剑。
动作毫不犹豫,冰冷无情。就如同那一晚在珠光宝气阁头也不回的她。
“为什么?”
“噗!”霍休给不了她答案。他受了陆小凤一掌,老血喷出。但比起活生生受了西门吹雪一剑的上官飞燕,她还有喘息之机。可上官飞燕并不想给。
得不到答案的上官飞燕眼中黑气翻涌,那是要报复的疯狂。
“咻!”青光带着金针接踵而至,没入霍休双腿,封住他的经脉使他无法逃脱。
“原来,我们是一类人。”上官飞燕突然笑了,染血的红唇仿佛是开出了一朵美丽的花儿。
她抱住霍休,不让他动作。
哪怕西门吹雪抽出剑来,带得她惯性地往后一动,她也死死抱住霍休不放。
“噗嗤!”
长剑再次刺出,这次,越过上官飞燕的头顶,刺入霍休的咽喉。
“可惜了……”上官飞燕无力地闭上眼睛,在霍休耳边轻喃:“我还以为,他会一剑把我们二人洞穿。”
“嗬…嗬!”霍休咽喉已短,发不出声来。但上官飞燕好像听清了他说得什么,笑道:“是啊,我是毒妇。所以,才要拉着你一起死啊。”
“嘭!”
两具尸体倒地,霍休在下,上官飞燕在上。终是霍休给她做了垫背,沾了一身黄土。也不知,这点是不是也是上官飞燕设想好的。
【叮——世界boss:青衣楼主(已完成)】
响起的这声提示音,林素没有去查看。
她长长吐出一口浊气,受起面上的几分复杂之色。
“大功告成!”她扬声道:“感谢我的朋友们这一路相助。”
“走——下山喝酒!”
陆小凤第一个应和:“要喝最贵的!”
花满楼恢复往日神色,低笑摇头。西门吹雪冷漠收剑,仿佛与此事无关。
“话说这里要怎么办?”陆小凤还是回头看了一眼,视线在二者身上停顿。
“交给无情捕头收尾。”林素摆摆手,毫不犹豫地甩锅。
“哈哈哈,你还能使唤得动他?”
“谁让他来晚一步。”林少宫主理直气壮。
“别废话了,想想去哪喝酒!”说着,她眼眸一亮:“听说扬州城内的……”
她话还没说完,折扇就已经敲了她的脑袋:“阿素,除去青楼。”
“……行叭!”林素遗憾地和陆小凤对了个眼神,约了下次一定。花满楼却像是扇子都长了眼睛一样,“刷”地一下打开,挡住两人的眼神交流。
陆小凤:“……花满楼,你这就没意思了。”
“就是就是。”林素点头附和,转头看了眼报剑沉默的西门吹雪:“西门,你觉得去哪合适?”
她可是听说这位每次出门前都会沐浴焚香,并且请名妓来给更衣的。想来也不会排斥烟喝酒听曲儿……吧?
西门吹雪墨色的眼珠动了下,看着她回了一句:“随意。”
陆小凤凑过来一胳膊勾住林素的脖子,笑道:“哈哈!阿素,你问他可是问错人了!”
“咱们的剑神大人在外头可是既不喝酒也不喝茶,只喝白水!吃得东西也只有白水煮蛋。”
林素:“???”
——这绝对是有洁癖,而且是重症的那种。
林少宫主瞅瞅西门吹雪,又开始在剑神大人的长剑上蹦迪:“西门吹雪,说真的,要不我给你治治吧?”
“锵!”
古朴长剑出鞘一瞬,某人哈哈大笑顶着冷气遁走。
许是觉得安全了,她还不放弃,又劝一句:“不要讳疾忌医!我技术很好的!”
“林素。”西门吹雪第一次叫她的名字。
“啊?”
“咻!”剑柄一横,停在她脖子前面。
“闭嘴。”
“……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