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念丞心中突地升起一股困惑,他记得阮凝跟他说过,她童年过得并不好,但是照片上的她显然是个富家孩子啊。
毕竟那个年代,有多少人家买得起钢琴和一座公寓?
沈念丞问出这个问题后,陶雪梅脸色微滞,而后苦涩地笑了笑。
她接过册子,在照片上摸了摸,沉沉地叹了声气,“她跟你提起过那个人吧?”
陶雪梅口中的那个人是阮凝的父亲,阮仕康。
沉默片刻,沈念丞听到陶雪梅开口说,如果没有九九年那场金融危机,他们现在或许还会是个幸福的四口之家,阮凝后来也不会吃那么多苦头。
阮仕康是那个年代里最早下海的一批人,陶雪梅生了阮凝后,阮仕康的生意越做越大,一家人过得十分幸福。
但谁都没想到金融危机来的那么突然,阮仕康几乎是一夜之间就破了产,还背负了巨债。
那时候像阮仕康一样栽跟头的商人遍地都是,大家都苦不堪言,破产后跳楼的也大有人在。
阮仕康不是没有过这种想法,但那时候陶雪梅怀了阮廷,而且就快临盆了,她大着肚子苦苦哀求阮仕康一定要振作,他们一家才暂时挺过这一关。
阮廷到来的时间好也不好,虽然把阮仕康从灰暗的人生边缘拉了回来,但也给一家人徒增了巨大的压力。
阮仕康也从这时开始沉迷上赌博,他第一次去赌的时候,一晚上就赚了六、七万。
他那时候已经被逼进死巷,突然拿到厚厚的一叠钱就好像看到了生活的曙光,却没想到之后又走上了另一条歧途。
等阮凝和阮廷长大一些后,他像是变了个人,心情不好就对家人/拳打脚踢,还时常咒骂阮廷就是这个家的灾星,是生来克他的,一想到这些,他对陶雪梅就更厌恶了,像个禽兽似地死命往她肚子上踹……
这样的生活一直持续到阮仕康的那些债主找上门来。
阮仕康跑路后,也幸亏那些债主并不是胡搅蛮缠的,知道阮仕康是个没种的,为难他的女人和孩子也没结果才没对他们孤儿寡母施难。
提起这些往事,陶雪梅眼眶不由自主地红了一圈。
沈念丞的脸色也有些沉闷,他从来都不知道阮凝之前过得那么苦。
他看着照片上笑得阳光明媚的少女,心倏地一疼。
陶雪梅摇头苦笑,像是释怀又像是逼自己淡忘,转而跟沈念丞一边翻照片一边谈起阮凝的其他事。
陶雪梅翻到高中毕业照的时候,沈念丞一眼就认出了阮凝。
照片上,阮凝站在第三排很右边的一个不起眼的位子上,但是清秀白净的一张脸蛋却十分出众,站在她上排的几个男生还在她脑袋上比了个“耶”的手势。
沈念丞绽开笑容,估计上学时期的阮凝也是被很多男生暗恋的对象。
看到高中时期的照片,陶雪梅突然感慨:“那个时候,班主任都跟凝凝做好思想沟通了,劝她去读师范,但后来她偏偏报了江城建筑大学,谁的意见都不听,我们那时候还以为她喜欢建筑,后来才知道她是因为你。”
沈念丞低眉不语,因为这之后的事情他都明白。
阮凝把他当成困境中的一束光,可他却让阮凝失望了好多次。
“小沈啊,我知道你现在还在乎凝凝,但是,”陶雪梅惋惜着说,“缘分这个东西啊不能强求。”
“嗯,”沈念丞落寞地点点头,随后说,“我现在不求她回心转意,只是想为她做点什么。”
看着阮凝事业发展的越来越好,沈念丞也为她开心。
她现在那么优秀又那么坚强,他除了帮她照看陶雪梅,也不做不了其他的了。
陶雪梅知道自己劝不动他,只说:“人这辈子,该往前看还是得往前看。”
沈念丞目光空洞地点点头,说他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