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念丞刚一接通,刘慧云就冷声质问:“你和阮凝离婚了?”
那头不冷不淡地“嗯”了一声。
“你提的?”
那头缄默片刻,只回了声:“不是。”
这下,换做刘慧云沉默。
她显然不相信会是阮凝主动提的离婚,思虑良久后接着说:“她提离婚你就答应了?那么重要的事情你们自己就决定了?”
“妈,这本来就是我们自己的事情,而且她……执意要离,我何必拖着。”
“执意要离?”刘慧云不可置信地拔高音量,冷声道,“阮凝做事一向沉稳,这么重要的事情她都没有知会我一声,怎么可能真的要离婚,你就不知道哄哄她吗?”
“没那么简单。”
听沈念丞那么说,刘慧云更是怒火丛生,她急道:“那究竟是为了什么?上次都还一起吃饭,计划着要孩子,怎么一下就变成这样了?”
”……“
刘慧云的话让沈念丞突然想起前阵子阮凝很抗拒要孩子的表现,原来那个时候就计划着离婚了吗?
末了,刘慧云只撂下一句:“我不管你们两口子是在闹什么别扭,总之我是不承认你们离婚的,你要是不把阮凝给我哄回来,这个家你也别回了。”
-
挂断电话后,沈念丞心头再度涌起烦闷,手机屏幕熄灭的时候,他的胃开始隐隐作痛。
因为一忙工作就不按时吃饭的原因,胃病跟了他好几年。
和阮凝结婚后,这个毛病才稍有缓和,因为婚后,阮凝总会为他精心准备好每一餐,无论他加班到什么时候回家,饭桌上都有她热好的菜。
可今天,桌上是空的。
冰箱里也几乎是空的,只有几盒速冻饺子。
沈念丞没有请保姆,那么多年,他仍旧不习惯自己的房子里有别人留下的痕迹。
他拆开包装,将饺子放入沸水里煮熟,脑中意外地浮出阮凝在厨房里忙前忙后的身影。
她会在他进厨房洗手时,舀一口汤到嘴边吹凉,让他先尝一口味道,如果自己摇头,她就会皱皱眉,瓮声说:“我明明都按厨艺老师说的做了呀……”
原来,阮凝为了他还特意报过厨艺班,怪不得她从前能将菜做出那么多花样。
明明从前那么在乎他,怎么现在说变就变了?
什么原因都不说,任何解释也不听,就这么头也不回地走掉了。
……
如果不是吃胃药之前需要东西垫肚子,沈念丞大概是不会煮这份饺子的。
圆滚滚的饺子滤水出锅,沈念丞只吃了两三个就兴致缺缺地撂下筷子。
和阮凝手艺比起来,实在是差得太多。
他没再顾桌上剩下的那几个饺子,就着水吞了胃药后,重新坐回工作台前。
离婚都快一个月了,关于阮凝的回忆非但没有渐渐消散,反而更加强烈。
沈念丞不禁想到阮凝那日在民政局门口对他说的那句“各自珍重”,冷漠疏离的口吻,完全和平日里的那个人背道而驰。
他按着太阳穴的指间微微用力,迫使自己从回忆里抽离出来,不要再想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更别真的去做那些可笑的事情,比如——
听刘慧云的话,把人给哄回来。
夜色阑珊,沈念丞心中积着郁闷,漫无目的地驱车在江城街道上转悠。
途经长桥时,他视线微斜,想起那晚就是和阮凝在桥下正式答应她离婚的。
如果那晚,他没有答应呢?
如果那晚他放下一贯冷静自矜的姿态,在阮凝执意离婚的时候,把她想听或者不想听的解释都说出来,他们还会走到离婚这一步吗?
沈念丞神游时,前方的车突然一个急刹,他瞬间拉回思绪,刹车太急,整个人也猛地前倾。
他绷着下颌线,看到前车后备箱处贴了个“新手上路,请多包含”的提示后,才将心中不快往下压。
绿灯亮起时,他忽然不知道该往那个方向开,一想到自己出门前没有指定的目的地就随心选了直走。
半个小时后,他的车出现在了一个雅致的小区内。
沈念丞不禁自嘲,自己的记性什么时候那么好过,明明这条路只开过一次——
就是那晚谈完离婚的事情后送阮凝回家的那条路。
他熄灭前灯,静静地坐在位置上,目光始终盯着前方的单元门。
那晚,他就是像现在这样看着阮凝的背影消失在那扇门后。
不知过了多久,几片落叶晃悠悠地洒到前窗上,沈念丞欲启动车子离开时,一楼突然亮起了灯。
接着,一个穿着白色针织裙的女生从里头出来,散开的乌发有小半捋到胸前,只露出一张盈润的鹅蛋小脸。
此刻,她侧身站在一颗枫树下。
从沈念丞的角度看过去,玲珑曲线是一点都没掩住。
才多久没见,好像又瘦了点?
她在这里等谁?
那么晚了,穿那么少?
难道是看到自己的车在楼下,特意出来见自己的?
沈念丞这么想着便要拉开车门向她走过去。
可他刚下车,再抬头时,阮凝面前不知道从哪里冒出了一个年轻男人。
两人好像在说些什么,沈念丞只能看见阮凝侧脸微微昂着朝向年轻男人,两人相谈甚欢,那颗枫树不断有落下叶飘下来,偏偏还给两人营造了浪漫的氛围。
沈念丞的心蓦地一沉,阮凝从前除了对他那么笑过,还会对谁这样?
他忍着心中的不悦,重重地将车门一搭。
这道声音不大不小,刚好惊动了树下的两人。
阮凝和黎琛同时朝沈念丞这边看,而沈念丞只是乌沉着一张脸,冷冷地凝着阮凝。
阮凝心中划过瞬间的意外,很快又装作无事地偏头对黎琛说:“谢谢你,这次真是麻烦你了,让你特意跑一趟。”
“不麻烦,”黎琛收回视线,垂眸看着阮凝,“学姐认识那个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