辗转旅途半个月,进京后,望着巍峨的城墙,气派的行人,年近四十的他,踌躇满志,仿佛焕发了青春。
可是现实给他泼了冷水,
等了半个月,皇上、太后,并没有见他。
他只接到了曲太后的任命:
“张柏蚺,授翰林院正七品编修,不日上任,钦此。”
他不清楚,不清楚自己是不是受到了冷遇,也许有才干的人太多了,太后并不稀罕他一个。但是正七品编修,至少是有官位了,不再是小吏。
帝都米贵,生计艰难,他干活更加努力,但是家人还是填不饱肚子。
不过在翰林院,他至少可以安心做学问了。精神和肚子,总要吃饱一样才行。他这样安慰自己。
又是日复一日,年复一年。
面对门阀子弟在翰林院有意无意的排挤和压迫,他已经可以处之泰然了。
他总算是熬到了太后的第二次懿旨。
“翰林院正七品编修张柏蚺,翌日卯时六刻,入宫赴浣溪苑西厢房,教习初开蒙幼童,钦此。”
太后果然记得他。他感激涕零。
虽不能经世治国,但能教育好下一代皇族、贵族子弟,引导他们一些正确的观念,所学也算有用了。
——尽管张柏蚺不知道宫里除了幼帝以外,还有哪位“初开蒙幼童”,但是他还是很认真地备课。
既然是幼童,应当从“四书”开始讲起。而“四书”中,应当以《大学》为始,作为一个间架……
他不知不觉备课到深夜。
卯时二刻,他就早早地递牌子,迈进宫门。他也不知道自己这么早到来,在期待什么。
宫里的道路宽阔又长,卯时四刻,他腋下夹着书,跟着内宦走到了浣溪苑西厢房门口。
他抬眼朝里望去,发现屋内端坐着一个小孩子。一身绿衣,瘦瘦小小,看上去是个……小女孩。
是误入的宫女吗?
张柏蚺不快。
他又看了看门牌,确实是这里没错。
这时,不知是不是听到了门口的动静,屋内的小女孩转头,看见了他。
“老师!”
小女孩欣喜又不失稳重地跑过来行礼。
张柏蚺的心,和脸色,一寸寸地凉了下来。
他满心欢喜、郑重其事地备课。
他想要教出一个学生,让学生成材、成人,为相做宰,利国利民。
他的梦想,他的心血。
最后,他的学生,就仅仅是一个女子?也许是一个深宫中的玩物,学一点吟风弄月的东西供皇室娱乐?
愤怒、委屈、失望充斥了他的胸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