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军互相守望,谁都没有出击。
一向布衣着身的东方玄机今日竟然换了一身华服,素白为底,上绣飞鹤夺天,白鹭鸣幽。头戴一顶儒生高帽,一根白玉发簪挽住满头黑发。
果然人靠衣裳马靠鞍,长相普通的东方玄机这身打扮出来,着实有了些大家风范。
徐瑾辰也同样如此,并未披甲,而是一身锦绣华服,手提名剑破军。
东方玄机眯眼望了望对面军阵,淡然道:“徐将军可愿随我走一阵?”
徐瑾辰扬了扬眉头,“东方兄既有此雅兴,徐某自当相陪。”
至今,徐瑾辰也不明白东方玄机只带着五千甲士来此到底为何。看阵仗,东方玄机明显是事先跟人约好的。
东方玄机点头,“走,过去吧。”
徐瑾辰翻身下马,怀抱长剑,跟在东方玄机身旁。而四位侍女,也都各持茶杯水壶紧紧相随。
就在东方玄机一行六人出列的时候,对面蜀军军阵前也走出两人。
共计八人,不急不缓的行至两军中间。近了,徐瑾辰瞳孔一缩,倒抽一口冷气,左手不自觉的按住了剑柄,已有出鞘之意。
东方玄机嘴唇轻启,“不可!”
闻言,徐瑾辰怪异的看了东方玄机一眼,缓缓送开左手。
孔昭依旧是那身装扮,一手负后,一手轻摇羽扇,笑吟吟的看着东方玄机。
东方玄机站定,拱手,躬身,“后生晚辈东方玄机见过孔先生!”
孔昭朗声一笑,“闻名不如见面,东方先生果然为人中龙凤啊。”
东方玄机起身,再次抱拳道:“承让。”
孔昭羽扇指了指地面,率先坐了下去,姿态慵懒。
东方玄机略微犹豫一下,也盘膝而坐。
见东方玄机如此正襟危坐,孔昭无声一笑,示意身旁马起放下手中火炉。而东方玄机也是如此,花椒手里提着一方木桌,茴香手里捧着一罐江水,桑枝拿着两只青瓷茶杯。
桌上有一火炉,炉旁有一罐月山竹叶青,一罐长江之水,还有两口茶杯。
孔昭笑问道:“何时会意的?”
东方玄机不急着煮茶,回道:“从先生佯攻山茶城开始。”
“哦,那的确是我给你的暗示。”
随即,孔昭再次道:“先谈谈别的再喝茶?”
东方玄机淡淡道:“理当如此。”
“那咱们从哪里谈起?”
“听先生的。”
孔昭摇了摇羽扇,“你我皆是谋臣,那就先说谋臣吧。”
“谋臣者,和文臣不一样。在于一个谋字,谋人谋己谋兵谋城谋国谋天下。你不妨说说,你我各处于什么阶段?”
东方玄机思索道:“如今世间已经少有谋天下者,大部分谋士依旧只是谋兵谋城,在下也不例外。至于先生...当得起谋天下者。”
孔昭沉吟道:“为何?”
“先生于我从荆州一战时便已互相出招,到了荆州四战,明显是我输了一阵。而之后先生更是连弃两郡,虽说在外人看来有诱敌深入之嫌,但真是想法却是惊天动地,以两城而谋,如此做法已经超过谋城之阶,而先生本就是西蜀文柱石,谋国自然不再话下...至于谋天下,如今先生能和在下对坐而谈,岂不恰恰证明了这一点?”
孔昭大笑,“不错,正是借你之手而谋天下。”
“再说说天下吧,十年来,五国也以各自而立。韶国不去说,岭南王被逼无奈才得以立国,如今韶国局势想必你也知晓一些。燕国嘛...整日和北方狼骑打来打去,也失去了逐鹿天下之本。如今的天下,也可以说是齐唐蜀三国争锋。你南唐哪里都好,就是太过于守旧,不仅你们皇帝是大唐嫡系传人,就连用政之法也保留下了大唐时的旧法,对于民众儒道并用,对于朝政却是以王道治之。内圣外王,内不圣谈何外王?”
“而齐国因为琅琊王本人,不管是庙堂之高还是江湖之远都奉行霸道之治,也是最适合乱世的政法。”
“至于我朝西蜀,因为朝政民政大权都由我一手执掌,奉行的也都是我的政法,你不妨说说看?”
东方玄机嘴角轻扬,胸有成竹道:“外儒内法,辅以王道治之。”
“当日先生斩了黄彦,便是因为黄彦犯了律法,所以为先生所不容,这也是先生以法治政的典范。至于
外儒...西蜀子民这十年来安居乐业,一片祥和,不正是应了儒家思想?王道嘛...只可会意,不可言传。”
孔昭赞许的点头,“知我者,东方玄机也。”
“煮茶吧...上次你喝了赵星河赠你你天峰竹叶青,这次也尝尝我带来的月山竹叶青。”
东方玄机点头,示意花椒。
就在花椒准备素手烹茶之时,一方羽扇挡在了火炉之前,孔昭盯着东方玄机,淡笑道:“你自己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