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味道这样复杂,仅是水已经是做不到了这一步了,想必是雪?”
“唯有雪才能散落到任何地方,沾染了这芬芳清冽,化为了水,便有了味道,是么?”
“姐姐猜的正好!那么不妨猜猜,这是什么?”
“这是腊梅花?”
“姐姐好眼力,正是腊梅花。我刚来这里的时候,就猜到了或许以后日子会很苦,不会有那么多吃食,正愁如何是好,转身便见到了角落里的一树腊梅开得正旺。”
“果不其然当天下午就说不再供应蜂蜜等什物,唯有白糖照旧供给,我便与青梅一道摘了枝头最为干净的花朵放入瓦罐之中,洒上白糖搅拌均匀,用泥土封住边缘埋藏于地下,过不几日便成为了现在的模样。”
“那腊梅开在角落,平日并无人看管,沐天地之精华自由生长,也就性子略野,没有了宫内的花朵那让鲜艳张扬,让人只是一眼便喜欢上了。”
“这还不到吃的时日呢,要再过上把个月,届时这花朵里的汁液与白糖完全融合,化为了蜜糖,吃粥喝茶的时候,稍微倒出来一点,真真是无上美味。”
“这冷宫的日子,不必皇宫城内舒坦,连吃的喝的都少了许多。好在青梅手巧,平日里也都会做些小零食,这日子,也都能过得下去。”
不愧是皇族,就算是落魄了,也依旧是皇族。
身上仍旧是保留了那一份傲骨,一份对精致生活的要求,就算是跌落在了烂泥塘,也依旧能开出芬芳的花。
陈湘熙嘴角一勾,心里生出几分赞许,只听旁边人突然道:
“姐姐,你那边如何了?”
天启城。
军队已经驻扎在了城外,风侍葬一行人住在了城外的御心殿——一切布置装潢与养心殿一样。
已是深夜,房间内却仍旧灯火通明。
风侍葬手握一卷书,在烛火下读着。
他今日穿着一条单薄的丝绸内衫,腰间用一条白绸带随意地系着,散开的衣领之下,露出了隐隐约约的线条。
他一头雪白长发披散在身后,一手搭在椅子扶手上,一手握着书卷,姿态闲散,却又看起来尊贵无比,不可侵犯。
突然,房间外有人前来上报。
他应允了,却依旧没有放下书卷。
只见一个人大步走进来,而后停在了他面前五步的距离,往后一甩腰间佩剑,“噗通——”一声单膝跪倒在地上,抬头看着眼前人。
“皇上,这宴会就是鸿门宴!对方居心莫测,只怕是你这一去,前方全是险境啊”
是定国公。
风侍葬的目光并未丛书上移开,依旧看着书卷。
“爱卿不必担忧,不过是场宴请,又有什么可忌惮的?”
只听定国公道:
“这鸿门宴,定是已然藏下杀机,陆渊那反贼向来狡猾如同狐狸,暗箭布置得近乎完美,不出半点纰漏,皇上你此番前去,真真是让老臣寝食难安”
他说着声音颤抖起来,大有为他恐惧的架势。
只听风侍葬道:
“这场宴会,声势浩大,已经被传的这四海八荒之内人尽皆知。对方已经向全天下宣告若是朕不带军队独身前去,满足了他的条件,便选择撤军,朕又怎能不去?”
那定国公伏在地面上,身子依旧如同刚才般颤抖,低着头,眸中却闪过一丝狂喜。
两人都没有看到,风侍葬所背对着的窗户的窗沿下,一只色彩斑斓的蝴蝶展开了翅膀,悄无声息地飞向了院子。
正在房子最外侧的院子内打扫的小女婢见了,错愕。
“蝴蝶?!”
她正欲睁眼仔细观察一番,却见那蝴蝶已经消失在了茫茫夜色,而后,背后传来了一声暴喝。
“什么蝴蝶不蝴蝶的,你瞎眼了?”
是麽麽。
小女婢看着不远处的黑暗,愣了愣,却也顺从地低下了头不敢多言。
片刻后。
只见那蝴蝶飞进了一个房间,而后,落在了烛光下的阴影中。
只听旁边有人道:
“他同意了。”
坐在椅子上的陆渊听闻合上手中的书,笑道:
“很好。”
“那么,现在只剩下一个不可控的因素了”
他说着,扭头看向旁边站在窗户边的人。
“身为他的儿子,你可真的能忍下心来杀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