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那恍惚也就是转瞬即逝的,但他的眸子却软了一些。
在小姐的带领之下,陈湘熙走到了贵宾室。
走进房间,只见那神秘人早已在房间中等着了。
不知怎地,房间很冷。
明明外面已经是有些温暖,但是房间内却冷如寒冬。
陈湘熙缩了缩脖子只觉得自己浑身的鸡皮疙瘩都长了起来,便示意那小姐端过来一个手炉好让自己捧着,这才略微迟疑了一下,走进去。
那人戴着黑色的斗篷,面容被遮,完全看不出来任何外貌特征。
这身大半实在是有些怪异,陈湘熙不由得多看了几眼。
这斗篷是纯玄色,帽子边缘有着细密的金线作为装饰,针脚细密设计大气。
陈湘熙眸子暗了暗,与边玉鑫的衣服款式简直一样——都是低调却又奢华,暗藏玄机。
那人也注意到了她的进来,微微抬头打量着她,却依旧没有摘下帽子。
因为光线与视角的问题,就算是他抬起了头,陈湘熙依旧看不清他的面容。
这时,已经烧好了暖手炉的小姐走了过来,将炉子递给了陈湘熙。
知道自己无论如何也逃不过陈湘熙便拉过凳子坐在了他面前。
“可用什么招式博弈?”
那人只是道:
“不才,对弈。”
小姐点头,命人拿来了棋盘。
“既然这位先生出价更高,那么按照规矩,这棋局,不若由先生先摆。”
确实是这个理,陈湘熙倒也没有反对。
她抿了口茶,暗自打量着眼前人,目光之中也不由得带了些锋芒。
那人依旧是摆棋子的姿势,并未抬头,问道:
“红裙一直打量着在下,可是有什么想说的?”
陈湘熙皱眉。
“既然是要对弈,不若摘下这斗篷的帽子露出真面容,倒也算是坦诚相待。不然一直带着这帽子遮住自己原本的面容,这事怎么讲总归是有些遮遮掩掩,就算是赢,怕是也赢的不是那么的光彩坦荡。”
他只是淡然道:
“未出阁的女子,可是不能随便看男子的面容的。”
拒绝么?
陈湘熙搂着手臂冷声道:
“我自小体弱,一直被认为活不过及笄之年,我爹爹又极为疼爱我,故而从小将我娇生惯养,自然我们家于我而言,没有那么多规矩。这乌金盟是我表哥的盟,自然也算是我家,当然也要遵守我家的规矩。”
言下之意,这里是我的地盘,你要听从我的指令。
真是好霸道的言论!
还真有印象中那小丫头的几分感觉。
蛮横不讲理,见谁都敢对上一对。
他顿了顿,而后抬手,摘下了帽子,对上了她的眸子。
只是一瞬,陈湘熙只觉得如坠冰窟。
很冷的感觉。
不,不对。
像鬼,真的,像是一只鬼魅一般。
她从未见到过鬼魅到底长成什么模样,只是听书的时候偶然听过。
眼前这人,长得真是太像鬼魅了。
苍白的皮肤如脆纸一般,甚至有些微微发青,双眸血红,一头白发如雪。
那双眸子,注视着她,毫无温度,没有任何情绪掺杂。
就算是她在战场上所见到的,死人的双眸!
他身上真的很冷,就算是她坐在他面前中间相隔一张桌子,手中捧着一只暖炉,也敢到阵阵阴寒。
陈湘熙不由得哆嗦了一下,心里一阵恐慌蔓延。
这人,她以前从未在京城见过!
他到底是谁?!
面容清冷,竟像是一只恶鬼。
但,她转念一想。
就算是鬼,也算是一只长相极为出众的鬼了。
艳鬼。
如果说,刚才他带着斗篷遮住了自己的面容,只让她感觉到有些寒凉的话,那么现在他露出了面容,让她感觉到的,便是恐惧。
真正的恐惧,从内心里产生出来的恐惧。
陈湘熙看着如坠冰窟,只觉得心里一阵没来由的恐慌。
不知过了多久,只听到了一句。
“阵,摆好了,红裙可以开始了。”
是他。
陈湘熙这才如梦初醒一般地反应过来,立即低头看着棋局。
是星月局。
因白子如同一弯新月一般将黑子照在下面,才被成为胧月。
而白子的其余分布,如同天上的星宿一般。
故,此句成为胧月局。
很有名的一盘局。
是因为在这盘局中根本没有定数,每一步的对峙,都代表着结局的改变。
每一步走下去,黑旗与白旗都有赢了这盘棋的可能,随时一个都有可能从下风变为上风。
因其棋局极为多变复杂,唯有棋技相当的人才有可能对峙,故而一直受到风流人士的追捧。
陈湘熙眸子暗了暗。
他的目标......
是想要试探她的棋技?
陈湘熙手持白子率先了第一步。
才不会输给你!
两个时辰后。
伴随着陈湘熙将最后一枚棋子落在棋盘,长出一口气。
棋局已定,黑白各占一半。
“罢了。”
平局。
她垂眸,看着棋盘。
按理来说,应是再来一盘的。
但是——只见陈湘熙从对方的黑子之中捏出一枚,在手里抛了抛,而后摊开掌心,只见那黑子变为了白子。
“这棋子颜色本是白色,只是受热之后变为了黑色。”
而后,她将那枚白子用重新放回了刚才的地方,只见器具转瞬间扭转了局势,是白子胜。
陈湘熙勾起手指,敲着桌子。
“若是比做人,便是奸细。深入其地,诛其心,视为上策。若是不明察,只怕是有一天会被诛心。”
赤裸裸的威胁。
他的一双血眸隐隐波动,却不答。
陈湘熙却突然道:
“这兽核,送于阁下了。”
尽管这兽核与她而言真的十分重要,但是她也不会为此而得罪一个不知底细的人。
她从不怕得罪人,但也不轻易得罪人。
棋局下赢,不过是因为她向来骄傲,不容许自己失败。
拱手相赠,不过是不好纷争也不想再为边玉鑫添麻烦。
对面这人看起来极为诡异,根本不知底细,若是得罪不知后面会有多少事情。
他略略点头表示知道。
“承让,欠红裙一个人情。”
陈湘熙只是扫了他一眼,而后起身走出了房间。
他抬眸,良久地注视着她的背影。
这世上,能与他对弈平局的人,几乎没有。
女子更少.......
只有一个。
唯有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