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今日总算不穿郎君的衫袍了,幞头摘掉,绾成了乌黑的螺髻,上头缀着点点玉色,只是寻常质地,可却衬出肤色的光华明媚。
一件妃色的圆领小半臂,压着靛蓝团花的衫子,青色的衫裙规规矩矩地束出一段纤腰。
那张面容,未施粉黛,只是描了两道柳眉,这微微垂着眸的温顺模样,不争不抢,有碧波荡漾芙蓉色的雅致淡泊。
裴弗舟不禁轻嗤,而后不动声色地将目光往下移了移,下一刻,眸光微凝。
只见她一双手在袖中藏匿,隐隐颤抖,似是慌张失措。
他微微一怔,想起昨日一幕,这双手还敢攀扶着车辕果断地跳下来;今日见了他,却这般紧紧握在一起,几根手指不安地勾缠来去。
观至此,裴弗舟不禁愈发狐疑起来。
江妩其人,与他的关系透着一种诡异。
若说她和他不熟,那他又怎么会记忆里独留下这人的身影;可若说她做了什么暗害他的事情,在面对她的畏惧和胆怯时,他应该感到满足得意才是。
好比他在边关从军征战时,敌军的畏缩与恐惧,让他有一种肆意的痛快。
这是一条他曾相当笃定的猜测,可是,他今日来探沈府,再一次可以肯定:江妩的这种畏惧和抵触,并不会给他带来什么快意。
反而,和昨日一样,有一种淡淡的烦闷
裴弗舟眉头轻抬,正若有所思,不想,江妩竟然忽然偷偷抬起了眉眼,一下子撞入了他的视线里。
那双眼里满是茫然与警惕,而后一惊,像是被猎户发现的鹿似的,又连忙垂了下去。
裴弗舟剑眉蹙了蹙,轻轻调开了目光,淡声道,“江姑娘,别来无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