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母不想死,还想安逸的活着。
可她要是不喝药,连一个安稳的觉都睡不上,药是必须要喝的。男人和儿子愿意花大价钱给她治病,这是好事。可她也是活了半辈子的人,这份药钱家里拿着有多难,她心里是明白的。
越是明白,就越是心虚。生怕他们把自己抛下,也怕活下来后他们会说一些难听话。比如此时,儿子这话,真挺扎心的。她的眼泪当场就落下来了,捂着胸口道:“果然人老了就讨人嫌,做什么都不对。既然借不到银子,这药我不喝也罢,可惜了之前买药的银子,之前就不该去城里!”越说越伤心,后来还哭了出来。
汪正德是真心想要帮母亲治病的,听到这话,很是不高兴:“我没说不帮你治。”
“你们想不想治都另说,反正我是不治了。”汪母气冲冲地道。
汪正德:“……”
这狗脾气,要不是自己亲娘,他还真就不忍了。
不敢冲着母亲发作,对着别人就不用这么客气,窝了一肚子火没处发,只觉得口干舌燥,皱眉喊道:“烧好的茶有没有?送一碗来。”
巧了不是,刚喝完。
郑冬雨心里有气,也懒得管。汪正德自己去拎了茶壶,发现里面是空的,气得将茶壶狠狠砸了。
“老子累死累活,回来连口水都喝不上,一家子还要跟我闹,这日子还怎么过?”
汪母敢跟儿子发作,可看到儿子真生气了,她心里也有点儿慌。刚刚还在帮郑冬雨说话呢,这会儿哪里还顾得上养女辛苦的事?
“冬雨,快来烧水。”
郑冬雨很想装作自己聋了,可想到以后还要带着孩子在这个家里住,不能这么僵着。只能擦了一把泪,红着眼眶进了厨房。
汪正德看到她的眼泪,换做以前心情好的时候还有心情去哄一哄,此刻完全没了心思,甩袖就走。
“我去茶楼喝,不光有热茶,还有戏看!”
话音落下,人已经消失在了院子里。
郑冬雨动作僵住。
汪父是不管家里的事的,他花个十来文就能在茶楼消磨一天,难道汪正德也要如此?
男人都不着家,两个女人怎么过日子?
郑冬雨站在厨房里久久未动,她忽然发现自己和离回来跟着汪正德这件事情好像做错了。
在李家,除了和男人不贴心,其他处处顺心。没人敢给她甩脸色看,家里的事情想做就做一点,反不想做就歇着。可汪家……她恍惚想起来,自从六岁那年被接过来后,也是要跟着忙活的。只是那时候养母没生病,家里家外大部分的活儿都是养母在做,她只要听话的打下手就行。后来她大点,潘秀丽进门,她也定亲了,家里的事情都是婆媳俩,压根用不上她。再然后,她嫁去李家,回来是亲戚,更不可能做事。
本以为回到汪家之后能处处顺心,哪怕干点活儿也不要紧。可现在瞧着,家里家外都得她撑着。郑冬雨瞄了一眼床上又睡着了的孩子,真心觉得孩子跟着自己是受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