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老虎不情不愿地蹭了蹭顾念的掌心,甩了下粗壮的尾巴,慢吞吞地放开了爪子底下的人。
孙狱丞捂着肩膀坐起身,勉强靠在旁边的墙壁上,急喘了两下,“我自问,应该没有露出什么破绽。”
“那可不一定。”顾念拾起地上那两枚系在一块的长钥匙,凑到烛火前细看,只见略长的那把钥匙头的部分外圆内直,就像是个迷你款的两股样式的铜叉,顶端部分十分尖利,略短的那把则前端仿若蛇信,分成两叉,微微朝上卷翘出弧度。
“你为什么没晕?”孙狱丞呼哧呼哧的喘着粗气,他明明先喷了迷烟,为了迷晕那头老虎,还特意加重了分量,结果人和老虎居然都没事?
顾念笑了笑,灯火之下,清俊如竹,修长的手指捏着那枚短钥匙漫不经心地指了指炕角放着的粗陶罐。
那是顾念用来腌制山果罐头的,不过那个罐子显然已经空了,因为上面现在塞的是团揉皱的布巾。
孙狱丞皱眉看着那个陶罐,露出费解的表情。
顾念叹了口气,用手拢住蜡烛的火光,糊着厚纸的窗户上赫然出现了一片光秃秃的树影。
孙狱丞这才反应过来,屋里没点蜡烛的话,外面的东西影子都会映在窗户上。他太倒霉了,往屋里吹迷烟的时候,顾念居然还没睡,正好看到了他映在窗户上的影子。
他看看窗户,又看看那个陶罐,几息之后终于明白,他吹进来的那筒迷烟,都被兜进罐子里堵住了。
还能这么躲迷烟的吗?孙狱丞嘴唇翕动了两下,欲言又止,而后仿佛想到了他在屋外吹迷烟,顾念用罐子在里面罩住的滑稽情形,不觉仰头失笑,“原来是这么回事。”
他放声大笑间,偷眼瞥了下还在认真研究那两把钥匙的顾念,慢慢将手探入怀里。
“我劝你最好还是别轻举妄动。”房梁上蓦地传出了另一个声音。
孙狱丞愕然瞪大了眼睛,循声望去,这才发现屋梁上居然还藏着一个人!
“要是再动,我手上的东西可就直接招呼在你手上了。”吴鸣从屋梁夹角的阴影之间露出身形,在房梁上坐正身体,懒洋洋地抛动着手上的松子。
孙狱丞看着他手上的松子怔了怔,难道刚才打断他攻击那头老虎的人是他!
“干嘛这么‘亲切’地看着我,不认识了?”吴鸣不紧不慢地伸了个懒腰。
“你是什么时候回来的?”孙狱丞看看顾念,又看看吴鸣,万分不解。这趟陪着顾念回来的四个人里面,明明没有他才对。
“大约比我们早一天吧。” 顾念将那把比较长的钥匙夹在指间试着朝空气比划了下。
孙狱丞皱了皱眉,“他有秘密任务?”
“当然。”顾念的注意力仿佛都被手上的钥匙吸引了,随口答道。
肩膀的伤口疼得孙狱丞的脸抽了抽,他捂住肩膀,干笑了下,“今天既然落在你们手里,我也没什么好说的,不过临死之前,顾司直能否告诉我,我到底是哪里露了破绽?”
“好啊,”顾念蹲得腿麻,抓过旁边用来填灶火的小矮凳坐了上去,“不如孙狱丞先告诉告诉我,你今晚是来做什么的?”
孙狱丞不禁噎了噎,垂下眼皮。
“你在平州苦熬两年,混进飞来谷的目的是什么?”
孙狱丞:……
“都不行?”见他闭口不言,顾念也不着急,又换了个问题,“或者你也可以告诉我,是谁指使你来的?”
屋内沉默了片刻,孙狱丞终于掀动眼皮看向顾念,慢慢勾起唇角,跳动的烛火将他的眸色也带得飘忽不定,“说也是死,不说也是死,那自然还是不说的好。”
察觉到他话里的意思,顾念轻笑了下,不紧不慢地转悠着食指上挂着的那两把铜钥匙,“你想用消息跟我换个活着离开的机会?”
“孙某不过是个无名小卒,杀与不杀,无非就在顾司直一念之间。”
片刻之后,顾念点了点头,“好,我答应你,只要你将所有的事情交代清楚。”
孙狱丞死死盯着顾念的眼睛,仿佛在判断他说话的真假,几息之后,才叹了口气,“我来平州,蛰伏在萧云铠身边,其实是为了监视年少卿的举动。未来的镇西侯被发配到这种地方,镇西军势必会有所动作才对。”
顾念没有说话,只是默默把玩着手里的钥匙,示意他继续说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