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蛰过后,天气渐暖,褪下厚重的毛皮夹袄,轻薄罗衫已着身,似乎整个人都轻盈许多。熟料,春寒料峭,乍暖还寒,那些厚重的皮袄又得找出来穿了。
这不,孟妈妈用两条长凳搭台,正踮脚在顶柜上找寻什么。
好一会儿,她转头对不远处坐在桌旁看书的姑娘急道:“姑娘,怎么就是找不到那件玉色红青酡绒三色缎子斗水田小夹袄了?”
孟妈妈口中的姑娘今年正十三四岁的年纪,着一件半旧不新的银红色的攀襟小袄,头上青丝仅仅用几根发带缠着,如此简单的装束,却衬的她肌若白雪,眉如翠羽。
闻言,这姑娘站起来缓缓向前走了几步,乌黑的秀发如绸缎般丝滑垂在身后,隆胸纤腰,盛臀修腿,增半分嫌腴,减半分则瘦。微微抬起脸来,即便同为女子,孟妈妈也会被她这张貌若天仙,艳冠绝伦的脸所震惊住。
“孟妈妈,你看是不是放在箱子里了,就是那口紫檀木箱子。”
孟妈妈一拍头:“我还真是忘记了,幸好姑娘你记性好。”
又见一袅娜少女进来,她笑着喊了一声“芙姐姐”。
原来这姑娘姓甄名芙,长到九岁,父亲去世,母亲又改嫁,故而寄居在外祖戚家。而这位身材略单薄,走路袅袅娜娜的少女,正是她表妹唐樱。
甄芙知晓唐樱身子弱,连忙道:“你也是,春寒料峭的,怎生过来了,若是吹了风,得了风寒可就不好了。”
“不碍事的,是我这几日身子好了许多,所以过来姐姐这里作耍。”唐樱说完,又装作不经意的打量了一下甄芙所住的屋子,明明天气开始转凉,炭火炭盆都还未送到。刚过完年没多久,桌布却是半旧的,就连甄家表姐的衣裳也是半旧的,身上半点首饰也无,和自己的待遇大相径庭。
甄芙的丫鬟萱草上了茶来,唐樱平日里常喝雀舌,故而呷了一口这里的粗茶很不习惯,但她还是面不改色的喝了下去。
表姐妹二人寒暄了一番,甄芙得知唐樱平日除了和三表哥往从甚密,二人青梅竹马一起长大的,因此除了他之外,和其她人关系泛泛。现下过来,怕是无事不登三宝殿,但她不提,自己就装不知晓罢了。
唐樱所来倒真是为了一件事:“上回芙姐姐的先生顾夫人替我开了方子,我吃着倒是很不错,只是不知晓顾夫人如今还在不在幽州?”
顾夫人原本是建康人士,出身医学世家,其祖父曾任尚书左仆射,祖母也是当地名医,她从识字起开始钻研医书,后来成婚后,因生子产后失调,自己替自己医病,未曾想大治,后来她名声大噪,又因为她有个规矩,只替女子治病。
顾夫人现下年逾八十五,依旧耳聪目明,只是出诊少了。
而甄芙则是因为幼年得了痢疾,久治不愈,就请了顾夫人治病,很快药到病除。从此甄芙年纪虽小,却极好学医,遂拜入顾夫人门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