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安禧王隔着半开的窗,手肘压在窗棂上,支起下颔去看天幕。得知此事,惊疑地摸出藏在自己卧室内的兵符:“窃符……救赵?”
救完赵之后呢?信陵君有兵,该不会……
魏安禧王心中百般思绪回转,另一边,秦昭襄王一脸肉痛:“利令智昏和窃符救赵这两件事完全可以不用提。从字面上看,就能把内容猜得七七八八了。”
这两件事,还没发生呢!
园子里风大,范雎一手裹紧大裘,另一只手轻轻掩一下口鼻,以免吸入太多冷风,鼻腔发凉。
他瞥一眼其实也没有真的担心的主上,配合地说:“大王且安心,这利令智昏,既然是‘利’,平原君必然很难逃脱诱惑。”
还不知道是多久之后的事情呢,平原君就算想防备,他还能几年、十几年里,不谋取任何利益吗?
“而窃符救赵,重点在‘救赵’而非‘窃符’,只要秦依然在军事上将赵逼入绝境,信陵君就不得不想办法救赵。”
秦昭襄王收回眺望天幕的目光,放到范雎身上,脸上表情重新恢复淡然,甚至还微笑片刻:“倘若魏王现在便找借口杀了信陵君呢?”
范雎断定:“不会。”
“哦?为何?”
“魏、赵联手进攻韩之华阳,韩求救于秦,我等出兵,与韩共击魏、赵,魏将芒卯败逃,魏国惨败,损失了十数万精锐。国都大梁几乎被攻下,魏献南阳以求和。”
秦昭襄王身体微微前倾,表示自己在洗耳恭听。
日光下,范雎徐徐而道,眼中带着透彻的光。
“而此时,赵有平原君,楚有春申君,皆是纵横之才,魏王绝不会让国家缺失此才。是以,他有意无意地纵容信陵君食客三千人。倘若魏王加以掣肘,信陵君当真能聚拢如此多食客?”
魏王确实忌惮信陵君,但忌惮和任用,并不是非此即彼的关系。
“大王可听闻魏有隐士,曰侯嬴?”
秦昭襄王便笑了一声,言:“信陵君闻侯生之贤,亲往求访,为其执辔御车,请其赴宴,还将左位予侯生坐。这般爱才如命,何人不知,何人不晓?”
“然而,这爱才如命,是在满堂将相宗室面前做之。他一个公子,公然宴请将相宗室,并且在这些重臣面前收买人心,若说魏王不知,或者无法作为,无法制约,这可能么?”
范雎从来不会把任何人当傻子,谁要是相信堂堂魏王是个傻子,欲制魏无忌而不得,那谁就真的是个傻子了。
秦昭襄王投出赞同的目光:“魏王此时此刻,的确还需要信陵君。”
有些事情,不会因为天幕透露就立刻发生改变可能待局势发生变化后,会随之而变,但至少不是此时此刻。
魏安禧王不会连这点时间都等不及。
他们抬头看天幕。
【秦昭襄王活了七八十年,在一众活不过六十的秦王之中,十分突出。】
秦昭襄王脸上神色变成了不敢置信的欣喜。
七八十年!天幕没有说具体时间,可就算仅有七十年,他如今也还有十年可活。
太好了,他还以为自己都没几年寿命了!
欣喜之余,又免不了贪心。
“天幕怎么……”不详细说一说具体是几岁呢?
然而,秦昭襄王转念一想,深觉如此含糊才是好事。
人若清晰知晓自己何时寿终,临死之前恐怕会因着对死亡的恐惧,做出一些疯狂举动。
还是不知晓为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