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由探手往后,果然拈起一根翎羽。
这暗讯的“嗓音”,和传音人平日语声并不一致,不过若是熟人,凭借口气和顿挫也能猜到五分。我藏了鹤翎在左手袍袖中,再往周围看时,见金吒在我左首相隔两个座位。他正将腰中长剑的穗头取下,也放在左手袍袖中。
于是我试着传音给他:“你早上还说文殊师伯没教你。”
他回道:“师父不让我说与旁人。——我本来也不想,可这次讲经要十数日,实在闷得慌。”
于是我两个每天都在讲堂“聊”上几句。那时法力有限,又怕万一师祖和南极师伯考校其他术法时要用,一天至多传音三百来字——大多是妄议师伯讲的经文难懂,韦护又在走神难道不怕点他答题,白鹤师兄一旦化作人形就不苟言笑,还是仙鹤模样可爱些。
讲经十余天之后,便多是考校武艺和术法,传音也就没再试过。次年情势有变,这“大讲堂”竟没再开。之后玉泉山上的功课也越发繁重,几乎再没拿这桩术法当消遣了。
如今听到暗讯,我初时还想自己之前的猜测大概不差,果然有师长在暗中传音计议脱困之法,其余人说些不相干的言语,借以扰乱窥听。又一转念:文殊师伯既然如此教我们两个,想必他自身还神识清明;而师父的境况只怕不如——否则为何不发只言片语给我。
须知此时传音秘术初创,还不若后世那般可以千里之外互通消息,至多只能用于言语可及的远近,且须双方熟识,或是发语者的道行远超对方才可。若是发语者修为较低,还要额外多耗法力。
而窥听他人的暗讯,也不是那般容易:若同一个所在有许多人相互传音,窥听者先听到的多是修为较低、术法生疏之人的密语,且若是窥听者和传音者不熟,便要花些工夫才能辨认词句。待辨认完毕,再去捕捉修为更高之人的传音。越到后来,需要摒弃的“杂音”越多,法力和时刻的消耗也就越甚。
我传讯回去:“那便想想有些甚么闲话好聊。——方才回想那年在玉虚宫讲堂上传音,倒的确有趣……”
说到这里,忽的心念一动,“忆及这些不打紧的趣事,似乎半晌未被幻象侵扰……你也试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