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且冰冷的春水缓缓流动。
芳卿潜在水下,忽然见得刺目的鲜血染红了碧绿的池水,不知来自哪位同僚。她仰出水面换了口气,嗅到了空气中充斥着的腥气味道。
这时,又有人声在廊下奔走。芳卿再次潜入水底之前,依稀听见了连决的喝令。
他的出现本该是天籁之音,但芳卿的脑子就像寒冽的水流一样冷静。
她赞同舒婧之的话,如果不是同路人,即使是夫妻也于事无补,又遑论区区情郎。
连决迸发出情绪的如此狠戾,陌生得让她毫不迟疑地继续向外游去,遵循着趋利避害的本能。
冰冷的血水很快将她泡得发颤发抖。
芳卿再次浮出水面时,已经悄然来到了昆明池。她跟着最有力的水流走,幸运地被带到了距离奉天宫不远的御园。
御园仍在外朝的范围内。芳卿抖抖瑟瑟地爬上岸,心知离椒房殿还有好一段路要走。
四周静谧无声,只有郁郁葱葱的珍木中时不时发出鸟雀扑棱的声音。
芳卿早已浑身湿透,绛红色的官服被血水染过,颜色变得更深。她冷得发颤,好不容易回到岸上来,深吸了一口气,却也只能吸入死亡的气息。
一路上没有半个太监宫女,想必听到兵变的声音都躲起来了。没听到的兴许已经成了刀下亡魂。
她拿着刀,警惕地绕过一道宫门,却不小心踩到了一具尸体,及时紧捂住嘴才没有出声。
再往前看去,深长的甬道已被无尽的尸首铺出了一道血路。尚未干涸的血液在暮色之下时不时映射出凛凛的幽光。
芳卿闭了闭眼,只有在幼时饱经战乱时,才见过那么多的尸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