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蘅陪着她姨母,已是劝慰了一整天。但闻泳书枯坐着,失魂落魄的样子宛如将死之人。
芳卿远远看着,一下子想起了自己刚守寡的时候。
那时,她也是像闻泳书这样,失魂落魄地跪坐在堂前。来追悼霍成烨的百官人山人海,每个人都一脸悲戚戚地对她说,她的丈夫是为国捐躯,他的死重于泰山,千万万臣民都会永远感激他、怀念他;她得早点振作起来,让他得以在九泉之下瞑目,哪怕是为了孩子……
每个字都在重复霍成烨的可歌可泣,和她的可怜可惜。
满堂的哀乐令芳卿的眼眶发热,突然有些喘不过气来。
死亡如此沉重,压得人挣不开身。芳卿以为自己早已不是孑然无依的孤孀,但面前的灵堂、哀乐、触目惊心的挽联都如此似曾相识,她一转眼就好像回到了五年前。
芳卿仔细地睁了睁眼,才找到挽联上写的不是霍成烨的名字,遽然逃出了一场噩梦。
她深深地吸了一股冻彻心扉的寒冷空气,总算清醒了些许。然后,她便发觉有道目光在紧紧地盯着她。
是闻蘅。
锦瑟年华的少女仍有一双清灵透亮的眼眸。闻蘅的眼睛过于清澈,完全藏不住半点复杂的情绪。她心里的好奇、紧张、不服气和鄙夷,全都水落石出似的在眼底显出了原型,嶙峋且尖锐。
芳卿装作没有瞧见,又跟着人群向前挪动了几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