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者?一身佛头青便服, 扶着年?轻的侍从, 从轿子上颤巍巍地走下,一个不过十岁模样的小姑娘从垂花门后面绕出来,双髻上的红绳一跳一跳地, 狂奔到老者?跟前,用响亮娇俏的嗓门大声?说了句:“玛法好!”

老者?“唉呦”了一声?, 脸上浮起一丝慈祥的笑意, 仿佛寻常人家的爷爷和孙女那?样,蹲下身,从袖子里掏出一个黄澄澄的大杧果塞小姑娘手中,悄悄同她讲:“小鸣幽, 这是玛法从宫里偷出来的,好吃呢, 可别告诉别人!”

鸣幽眨巴着大眼睛,把杧果塞进门口的花盆里, 点点头道:“这是玛法和我之间的秘密, 等晚上没人了我再来取。”

老者?和蔼地摸了摸小姑娘毛茸茸的脑袋。

一个面色肃杀、不苟言笑的中年?管家从门内出来跪拜,老人身后的年?轻侍从向他道了句张谙达, 然后转头跟老者?请示:“主子,我去准备茶点。”

“去吧, ”老者?望着这方?小院,眼中有一丝怅然,“在宫里这么?多年?,也不知道这徽州的吃食,他能不能习惯。”

他跟着中年?管家转过垂花门,天色昏沉,穿堂里燃着料丝灯,把廊下照得一片明?亮,一双男女站在门外?等候,都穿着粗布素服,虽然简陋,但洁净非常,十年?岁月,仿佛根本没在他们的面容上留下任何痕迹。

“阿玛!”男子和女子一齐叩首,这是事先就说好的,万岁爷是微服私访,不能用宫中的称呼。

“快起来!”老者?迎上去,想抱住男子,但还是忍住了,只是拿手擦了擦眼角的泪花。

男子沉声?道:“阿玛,外?面寒凉,我们还是进去说吧。”

这老者?正是年?近六十的康熙,这十年?,朝中内外?无战事,算得上海晏河清,他也越来越不愿意在宫中留守,朝政上有胤禛撑着,几个小儿子也愈发成器,似乎是害怕想起故人旧事,每年?南巡西?巡东巡,在行宫和畅春园居住的时间比在宫里还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