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熙将?目光转向胤祉,“你没给保成看过吗?”

胤祉似乎早就料到有?这么一问,用一种很稀松平常的语气回答,“太子?二哥别责怪我,臣弟只是见您近日实在忙碌,我也往詹事?府去了好几回,回回您都不在……大概是在陪太子?妃嫂嫂,或是汗阿玛吧……臣弟实在是不敢打扰啊。”

话锋间的夹枪带棒已经?是长了耳朵的人都能听出来?的了,胤礽一皱眉,朗声问道:“我日日散朝后都在詹事?府,一直到晚膳前才回毓庆宫,三弟究竟是何时登门,烦请细细说来?。”

这是要撕破脸皮的架势,康熙大概是觉得没必要如此上纲上线,低声呵一句,“好了,兄弟间也没必要分得这么清楚,老三,下回注意。”

胤祉含笑说句好,然?后朝康老爹温声道:“汗阿玛,我今日也是凑巧,正好身上带了这名单,本意是请安,顺便将?人选呈报,省得耽误了工程……毕竟您上回也说了,从热河回来?,此事?便要大张旗鼓地操办起来?,让天下百姓都知晓我大清的宽大和公正。”

话正说到康熙心坎儿上,那奏章上的名单便也没看个究竟。九五至尊到底也是凡人,喜欢听别人夸赞,也会?对日复一日的案牍之劳形而感到厌倦,望了望外头深秋清爽高洁的长空,康老爹发出最终指示:“就按胤祉的奏章办吧,保成,热河之行就在眼前,咱们父子?也该出去散散心了。”

习武木兰,毋望家法,这是刻在满人骨子?里的大事?,是岁举。

钦天监算好了出发的日子?,秋狝的消息传到宫外,满城的旗人子?弟无不兴奋莫名,只是胤禔如今还?是那个浑浑噩噩的模样,懒怠动?弹,剩下的兄弟里能武的年岁都小,是以胤礽除了詹事?府中的日常公务,还?要负责带着十三十四?两个小阿哥操练禁卫军,筒子?河边聚集着豹尾班、御枪处、鹰狗处、粘杆处,一团团穿紫的穿青的穿蓝的,身上都粘着各种字样的牌子?,来?区分是不是自己人。

一堆爷们儿聚在一处,其中又有?许多浑身恶习的八旗大爷,少不得因训练场地大小、伙食好坏、武力高低而生出事?端,说是操练武艺,胤礽最头疼的实则是在各营各处间协调关系,而统领粘杆处的不是旁人,正是胤礽眼中的前情敌——纳兰揆叙。

这日偏生又是粘杆处的三五个侍从欺负了一个御枪处的小兵,还?抢走了他的火药,全都洒进筒子?河里,御枪处领头的直接找到胤礽,请求一个公平,毕竟这火药比前朝用的烈性多了,配方是从西?方搞来?的,在大清还?非常贵重,足以让这小兵倾家荡产。

人证物证都在,自然?是粘杆处的错,胤礽二话不说,直接上城外营帐找纳兰揆叙问个明白。

“纳兰二爷,”两人寻常其实碰不上面,但是想起去年冬天他和石小诗第二次换身后揆叙说得那番话,胤礽就打心眼儿里犯恶心,“粘杆处扬了御枪处的火药,这事?必得有?个说法。”

纳兰揆叙呢,自从延禧宫那位和大阿哥倒了台,明珠失去了扶持对象,整个明府在朝中地位大不如前,他也算是受了些人间冷暖,咬咬牙,放下从前那点?身段,从二等侍卫调进粘杆处,苦干了大半年,终于爬上了统领的位置,人瘦了黑了,神色冷冽了,文人的气质磨去大半,但还?是保持着没事?读点?书的雅好。

“哟,太子?爷,稀客啊!”他“啪”地一声合上手?上的书,打了个千儿,“难道您亲自上我这处来?,地方简陋,您千万海涵。”

手?头事?多,胤礽只想速战速决,没跟纳兰揆叙客套,“是哪几个侍从,您看如何发落?”

揆叙笑一笑,“这等小事?,何须劳您大驾,那几个小子?都已经?绑起来?了,如今在外头跪着反省,我的想法是,每人领十军棍,然?后不准随行,您看这样妥当吗?”

他办事?很爽快,胤礽点?头说可以,“领完军棍后,再去御枪处给那个小兵赔礼道歉,扬了的火药,折算过多少银钱,让他们赔给御枪处。”他肃容补上一句,“往后粘杆处不可再生事?。”

“您放心。”揆叙皮笑肉不笑,胤礽这话也有?怪罪他统领无方的含义,但谁让人家是太子?爷呢,只能诺诺地挨批评。

此时帐中无人,揆叙的胆子?便大起来?,刻意为太子?爷找点?不痛快,“太子?妃近日还?好么?”

胤礽有?些诧异,他还?从见过一个外臣,如此直接地提起宫中女?眷,丝毫没有?半点?避讳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