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可惜康熙他到底年轻气盛, 没有后来伟人“宜将剩勇追穷寇”的正确决断,叫噶尔丹这坏东西贼心?不死。派往准噶尔的探子回报称, 噶尔丹暗中招兵买马, 致使战乱频仍,石文炳父子就是?这个原因,才被康老爹从江南提溜到了草原上清扫流寇。

如此拉拉扯扯,到了康熙三十三年, 草原上好些部?落闹得民不聊生?,万岁爷约见?噶尔丹订立盟约, 未料想?使臣惨遭斩首,漠南草原上谣言四起, 平反叛乱迫在眉睫。

这么下去不是?办法, 尤其是?胤褆沉不住气,领着一帮子军功大?臣, 总上奏要给?噶尔丹好看,再加上有了林兴珠藤甲兵的加持, 皇太子坐镇后方监国的牢靠,在康熙三十五年二月,四九城还沉浸在刚过完年的平和?喜悦里,康熙帝已整装待发,祭祀一过,吉日一到,只一声令下,御营黄幄龙纛浩浩汤汤,八旗劲旅又?一次踏上征途。

临行前康老爹扣紧石小诗的手,一脸严肃:“朕每日给?你写信。”末了又?叮嘱了一句,“你得回。”

石小诗笑着颔首:“汗阿玛您放心?吧。”

外?头静悄悄的,整齐浩大?的军士都等着万岁爷一声令下部?队开拔,谁能想?到明黄的车帘子里,是?这么一副父慈子孝的场景呢。

金口玉言果然说到做到,驿使送回来的东西里,给?皇太子的信雪花似的往詹事?府飘,一日一封甚至好几?封,从不间?断。

“太子妃呢?”太子监国的第十日,石小诗拿着那张薄纸,一进毓庆宫便?问。

侍立在廊下的古庆俯首答道:“在西梢间?里看账本呢。”

她信步往西梢间?里走?,果然见?到胤礽独自在明窗下坐着,冬日暖融融的光线从窗花的缝隙里钻过来,将半个身子都照得一片灿烂。

“怎么回来了?”看见?她进来,胤礽皱着眉头扔下奏本,“今儿朝上无事?发生??”

“没什么新鲜的,再说这些折子都是?您批阅的,能有什么错呀。”她谄媚地在他身后站定,顺便?给?他捏了捏肩头——万岁爷御驾亲征后的部?院章奏都是?他来处理?,可万万不能累坏了这位捉刀代笔的枪手。

胤礽一眼就看穿她这点小心?思,反手拉了她的手握在掌心?,她是?从詹事?府走?回来的,张三也不会特意给?她塞暖炉,指尖是?冰凉的,指腹上还有茧子,这是?他这么多年练习书道留下的痕迹。

他欣赏着自己纤细洁白的小手,又?比了比她瘦长有力的大?手,大?概是?觉得很好玩,摩挲了一会,自顾自的笑起来。

“笑什么?”她瞥他一眼,把自己的手抽回来。

“没什么。”胤礽抓了个空,顺手从食盒里拈了个松仁荔枝送到她嘴边。等她吃得心?甜意洽,方展开她放在桌上的御信细看。

越往下看,他面色越沉。

石小诗用手背擦了擦唇角,问:“汗阿玛说了什么?”

“他们已兵分两?路到达漠南,眼下有传言沙俄要助噶尔丹出兵,不少朝臣都改了主意。”胤礽叹口气道,“你在詹事?府应该也听说了吧?”

石小诗说有,“不少大?臣惊慌失措的,尤其是?那几?个文臣,大?概是?想?起了前朝覆灭时?的残景吧。”

胤礽“嗯”了声,拉着她在身边坐下,“这也无可厚非,但是?要汗阿玛停止进军,班师回朝,多少有些荒谬,他老人家能受这样的折辱?”

石小诗心?说人康老爹年轻着呢,正值壮年,宫里老叫他老人家,谁听了不想?证明证明自己不坠青云之志呐。

“所以呢?”她眨巴了一下眼睛问。

“伊桑阿已经写信过去了,他力主回师了,把汗阿玛气的够呛。”胤礽抚了抚额头,“汗阿玛问我怎么看。”

康老爹真的很有意思,石小诗观察很久了,他培养接班人的方式是?遇事?不说话,而是?先问问二大?爷的意见?,如果二大?爷的想?法正好与康老爹他自己吻合,那么在他心?中就会大?大?的加分。

“我若是?汗阿玛,一定不回来。”她嘀咕道,“都走?了一半路程了,这时?候回来,你也说是?折辱。”

胤礽唔了一声,重新取过纸来,想?了想?,很潇洒地哗哗写下几?笔。

石小诗伸脖子去看,只见?回信里写着——“汗阿玛祭告天帝宗庙出征,不见?贼而返,何以对天下?且大?军退,则贼尽锐往西路,西路军不其殆乎?”

“说得好!”石小诗点头,不仅揣摩着康老爹的心?思给?出了意见?,还添了个伊桑阿等人无法拒绝的理?由——如今兵分两?路包抄准噶尔军,他们这一路折返,岂不是?叫另一路势单力薄羊入虎口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