帘子外有人报了一声,是张三回来了。胤礽放下碗筷,抬了抬下巴:“说吧,太子妃都知道了。”

石小诗将脑中思绪一敛,也转过脸去听张三禀报。

张三点头,朝石小诗说:“我和富爷出宫后?先去了石府,石夫人倒是没?听说什么,富爷也没?让多说。”

石小诗淡淡“嗯”了一声。富达礼的意思她能?明白,现在还只是一个猜测,在事情没?有水落石出之前,先瞒着爱新觉罗氏也好。

张三接着说:“随后?我们快马赶到京郊火器营,营门口查得很严,我和富爷进不去,只能?寻了棵大树爬上去。观察了半日?,八阿哥的确困在其中……在修改兵丁的护甲和兵器的样式图纸,想来是要给……”

他没?把话?挑明,但胤礽和石小诗心里都明儿镜似的。

万岁爷对此次出征噶尔丹十分重视,大阿哥满心想着立军功,偏偏索额图和石文炳横插一脚,也要领兵上阵。

胤褆和明珠不能?在明面上阻碍,就只能?出阴招,所有兵卒的护甲和兵器都是按等级有专门的制式,但若是神不知鬼不觉地把索额图麾下和石家军兵丁的份例给偷工减料粗制滥造了,给他自个儿带的兵都配最好的战甲和长?弓,这么一对比起来,岂不显得他更会领兵打仗,再往后?去,万岁爷对他的信任必定?更胜从前,军功一系的大臣也会更乐意为他背书?,太子党的两大金刚都会挨罚,好一出一石二?鸟的好计策啊!

越想越叫人心惊,胤礽腾地站起身,“我这就去趟火器营。”

没?想到坐在对面的石小诗却伸手拦在他面前,又站过来沉着气儿劝道:“太子爷,这事您不能?急。”

胤礽直皱眉,“为什么?”

“汗阿玛既然已经把火器营交给了大阿哥,旁人岂能?轻易插手?”她慢慢地说,“今儿派人出去问话?,若是他们有心,指不定?已经打草惊蛇,您的一言一行有多少双眼睛盯着您不会不知道吧?这会连夜出宫赶去,就不像张三和富达礼白天?那一遭那么不招眼了,朝中上下定?会议论纷纷,说不准还会传到乾清宫里,您确定?这一夜能?获取证据吗?空口无凭,只会更中了胤褆和明相的计。”

石小诗抬着眼帘望他,是他没?见过的神色,目光冲淡,面色平和,眉头眼角都很沉静,仿佛能?叫人跌入一个莫名安心的漩涡。

胤礽想了想,她说得有理,轻轻叹口气,“那还是张三跑一趟吧。”

张三道了声嗻,又从怀中摸出一张薄薄的雪浪纸来,双手呈到胤礽眼前,“这是太子妃的二?哥,庆德庆二?爷发现我和富爷踪迹,包在石头外面丢出来的,只是就这么一张图样,做不得证据。”

胤礽接过来一瞧,张三说得没?错,那纸上画的是一套盔甲,按照八旗盔甲的制式,应当为上衣下裳式,上衣圆领,对襟,带左右护肩、左右护腋、前裆与左裆,而这一张图上画的样子猛一看上无差,实则护肩、护腋、前裆与左裆的尺寸都极窄小,根本不能?护住心脉等重要部位。

他眼缝儿眯起来,冷笑一声,“这是要拿我八旗将士的性?命换他的霸业,好啊,好一个大阿哥,我胤礽到底是有多大能?耐,竟叫他做出这等丧心病狂的恶行。”

石小诗长?叹口气,握了握他滚烫的掌心,直到感到他紧绷着的肩头能?松懈稍许,才?转头去问张三:“我阿玛和我哥子都还平安么?”

张三说都好,“只是出不来火器营,只能?盯着兵丁操练。”

石小诗点点头,怎么说也是皇亲国戚,胤褆可没?这个胆子。她又问:“八阿哥也是一样,没?法离开?”

“是的,”张三答道,“我和富爷看了半天?,似乎那设法修改护甲和兵器的是专门的匠人,而大阿哥对八阿哥的看管更甚,只能?在屋内活动?,不得外出一步,幸亏庆二?爷机灵,这张图纸还是他偷来的。”

胤礽负手在地心转了两圈。

石小诗换身成皇太子这些日?子,很多做法时候他也能?理解过来,比如拒收赏赐、降低开支、事事顺着汗阿玛奉承,但唯独拉拢小阿哥们叫他很看不明白。在他固有的认知里,老四尚可以?说出身好也有能?力,那老七老八老十三他们又有什么好担心的,更遑论十四这个毛都没?长?全的小屁孩。

她眼下这么关心八阿哥,到底抱着什么心思?

果?然她还坐在那儿自言自语地替老八开脱,“想来他也是无奈,能?画图样的人多了去了,火器营也是个小衙门,里还能?找不出个烫样?分明就是胤褆想拉胤禩下水,叫他表忠心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