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石小诗螃蟹似的往梳妆台上挪步,宛如人类刚刚驯服长腿般,在桌角上撞了一下,然后才一把抓住了摆在架子上的菱花镜。

大清业已有了玻璃器皿,加上毓庆宫里都是造价昂贵的好东西,手上的菱花镜十分通明,将她的面容——准确来说,是太子殿下的面容猛地映入她眼中。

面孔清癯,双眉疏秀、眼珠子极黑,眼褶儿虽然浅淡,但恰好配了副英挺的细窄鼻梁,整个人便显得贵气十足,所谓龙章凤姿,不过如此啊!

“怎么?”胤礽看她盯着镜子傻笑,觉得进洞房前所有的好心情被搅和得一干二净,“发生这样的事,你还很高兴?”

石小诗摇了摇头,将镜子递过去,胤礽没说话,只是细看了好一会儿。

要命。

他捏了下大腿,然后又轻轻碰了碰自己的脸。这张脸生得真好,美人在骨不在皮,肌理细腻骨肉匀,如果大婚前他知道太子妃这般好样貌,远远超出了他四肢俱全五官都在的娶妻标准,一定会很高兴。

可是现在,他连一个苦笑都挤不出来。

“换回来,”胤礽放下镜子,抬眼望着还在适应新身高的石小诗,“我们必须得换回来。”

说干就干是胤礽的办事风格。他先低头看了看身上层层叠叠的吉服,大概是嫌弃闷热麻烦,为了方便行事,索性雷厉风行地脱了个利索,直到身上只剩下玉色的纱织中衣,才猛然住了手。

虽然不是从没见过女人的生瓜蛋子,但是隐现在中衣里那凹凸有致的身段着实叫他心脏漏跳半拍。胤礽半是掩饰地轻咳了一声,决定从现在到换回身体之前,不再往那隐秘而动人的部位多看一眼。

“你不热吗?”他看着穿得端端正正的石小诗,反问道。

“哦,我热。”石小诗擦了把额头上的汗,然后手忙脚乱地去解蟒袍上的盘扣。

皇太子的吉服十分繁复,除了端罩褂袍外,身上还带了好几串朝带朝珠,她没穿过这样的衣服,又怕弄坏了太子的东西,反倒放不开手脚,引得胤礽眯起了眼睛。

“我来吧。”他猛地站起身,示意由他来帮忙脱衣。然而就在这时,胤礽忽然感到眼前发黑,一股陌生的晕厥袭来,好像浑身的血液都由不得他作主。

“头好晕,”胤礽重新跌坐回床边,扶着脑袋,“你这身子骨也太弱了吧。”

石小诗苦笑着解释,“我其实挺壮的,只是精奇嬷嬷这几天都没准我好好吃饭,八成是犯低血糖呢,慢慢站起身就行。”她想一想,好心劝慰他,“要不是傍晚您叫春烟送来一些吃食,只怕此刻只能躺下说话了。”

“低血糖……”胤礽没懂石小诗的意思,但他现在没空纠结这些,先把身体换回来才是正事。

斜斜倚靠在拔步床的垂花柱上,他语气沉稳地推算:“今日一切都好端端的,一定是有一个引子触发了这桩怪事……石小诗,你仔细回想一下,方才换身之前,我们到底做了哪些事情?”

如此正儿八经地唤她名字,叫她心里无端发起毛来,激起了一脑门的胜负欲。

“您进新房后,先是请围观宾客和奴才都出去,我就傍晚的吃食向您道了谢,您便提了去年大阿哥娶福晋的事,行合卺礼时外头刮起了风,宫女们进来关窗,然后……”

石小诗背了这么多年的台词,在脑中还原场景即时背诵台词早就成了刻在脑子里的基本功,她说得很条理清楚细致,顺便给出她心中的猜测,“……最与寻常不同的是,您说过今日良辰吉时天有奇象,我觉得改换身体的关键点就在此处。”

胤礽没说话,只是听着,却忍不住慢慢挑起了眉头。

她这太子妃的脑瓜挺好使,尤其是记性和口条儿,可真是超乎他预料啊。

石小诗说完了,看见胤礽还是一脸深思的模样,忍不住伸手在他面前比划了两下,“太子殿下,所以您说该怎么换回来呐?”

“你说得有道理,天象正是关键,”胤礽回过神,大步流星地走过去,径直推开了窗,抬头一望,眉头深锁道:“可是现在已经看不到五星连珠了。”

带着凉意的夏夜晚风吹进房内,激得他浑身打了个寒战。胤礽回过头,看着站在原地一脸无奈的太子妃,长叹一口气。

石小诗扶额,内心哀嚎一声:看我叹气有啥用!呐,发生这样的事,我也不想的啊!我还想继续走美貌贤惠的太子妃人设呢!

拿她熟悉的现代社会运行规则来比拟,这毓庆宫太子妃就是她手头正在进行的长期角色,而胤礽是必须供起来的小东家,后宫和东宫的嫔妃们是同事,而超级大老板就是那位康熙老爹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