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雪瑕惯于收敛气息,动作轻而不柔,双手如冰似雪,十指灵巧地从乌软发丝之间穿过,先拢住周不渡上面一半头发,用发带捆住,挽了一个髻子。
长发被挽到耳后,周不渡光洁的额头露了出来,额前那的致命伤的创口竟已完全愈合。
金雪瑕迷惑:“你的伤……”
周不渡也才发现这回事,想起来:“昨夜师父为我念了咒。”
金雪瑕点点头,将手掌虚虚罩在周不渡头顶,暂停想了想,剩下的头发该怎样梳?世子未及弱冠,本不必束发,且若装扮得太好,在乡下难免惹人注目,倒不如半束半披。
头顶百会穴乃人之要穴,周不渡便任由自己的死穴暴露于他人掌下,满脸无知无觉,实在缺乏防人之心。
但他不防,有人时刻替他防着。
俄而,金光乍现。
越千江倏然睁眼,目光如电,盯着金雪瑕的掌。
金雪瑕顿觉手背仿佛被烈日灼伤,心子猛颤了两下,一瞬收手,反应过来,自己刚才竟然半点都没感应到越千江的气息,只当是屋里没有这个人,行动便才随意。
要知道,武者之间,看不清对方的修为,甚至连气象都望不见,是境界相差极悬殊的缘故。数十年行走江湖,金雪瑕绝少遇到这样的场面,慌乱间无法断定,推测是越千江刻意掩藏了修为,其深不可测,若要取自己项上人头,必如探囊取物般容易。
一时又想到,人都说周温嵘虽然狠厉,但心里装有家国天下,行事自有顾忌。越千江心里却只装着周温嵘,甘为他的杀人之刀、马前之卒,纵有龃龉,亦不悖逆,神魂癫狂,方成罗刹。
现而今,周温嵘业已故去,越千江心里的人换成了徒弟。为徒弟,罗刹从阴曹地府里爬了回来,再生一张玉面,眼里光明照人,但……玉面的罗刹,仍是罗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