闲着也是闲着,真人逛街似的接近目的地,一路上不是这停停,就是那瞧瞧,格外磨蹭
圆月高高悬挂于空,《竹取物语》中辉夜姬归乡的夜晚或许也是这般明亮。四周无风,低矮的空置楼房内庭院空旷,墙面上倒映着打斗中的两抹身影。这片地带无人居住,建筑隔音效果极佳,出了大门便什么也听不见
真人跃上墙头,晃着腿,借着院外大树枝叶遮挡观战
这只是众多实验品中稍微优秀一些的作品,如今被对方稳稳压制,从肩膀到腰际,大半个身体被削空,要不了多久就会消失。虽然打法不似往常见到的那般具有些许观赏性,甚至不像正经学过咒力的咒术师,但从结果上而言,那人的手段更为实用,这次的咒术师比上次的强了许多
实验品头颅离体,单手握着长镰的咒术师踢开断口处喷射着血液的躯壳,将刀身上的血迹在尸身干净的腹部蹭掉。对方事先做过功课,鸭舌帽前沿挡住月光,连帽卫衣的帽子也戴上了,无论是正脸还是轮廓都没有暴露分毫
绝大多数人不知道如何保护灵魂,普通的防具对此毫无用处,这人也不例外,层层叠叠的伪装下包裹着一道特殊的,极其耀眼的光芒
明明是不设防备的灵魂,那道光却若即若离,但凡靠近一小步就会消散,可它是强大的,宛如缭绕的雾,一层缠着一层翻涌,充满了生命力
该怎么描述他那时的情绪?人类所说的瓶颈期艺术家遇到缪斯女神?沙漠中干渴难耐的旅者发现绿洲?孤高自傲的乐师初次见到知音?
真人跳下墙,尽管躲得及时,咽喉还是被长镰割破,留下一道浅浅的口子
不,那些都太低级了。残缺的肢体依靠术式重新塑造完成,凶器被他从中折为两截,落在稀稀疏疏的草坪上。真人抓住了咒术师的手腕,人类既想不出什么好词,又脆弱得很,连一次无为转变都经不起,只会一心求死
……想要,他想要这个灵魂,但接下来呢?具体应该怎么做?
真人将挣扎不休的咒术师打晕了带回实验所,没用术式
咒灵向来随心所欲,而他又是其中翘楚。想要就拿,以后的事以后再想
灵魂的名字是西野鹿鸣,脾气很差,无论他如何尝试沟通都不会回应,好声好气无效,警告当没听见,看见他上手就揍,次次如此
缥缈的灵魂仿佛抓不住的烟雾,每一次反抗都昭示着其存在即自由,他留不住的
第一次体会到挫败感的真人经过某户人家时看见了被拴在庭院内的大型犬,金色毛发的大狗站在宠物屋内,被主人抚摸头颅时便温顺地低下头,主人不在时总是安静地窝在自己的一方天地内,静静等候着主人到来
长长的锁链将狗与主人的生活场所连接到一处。大约过了三个月,真人再次见到那只狗时,它没有被拴起来,正在和主人玩接飞盘。偌大的公园内,无论飞盘离开多远,金毛犬总能叼着它,精准无误地回到主人身边,用毛绒绒的脑袋蹭蹭对方掌心
凝视这幅场面的真人托着下巴思考,他家的灵魂应该更适合轻量化的设计
没错,那是他的灵魂,他的。只有他才具备发现本质的能力,其他人只会埋没这份光辉,将她与那群庸俗之物混为一谈简直罪大恶极
轻而精致的银色细链佩戴后的感觉与普通饰品毫无区别,项圈的款式类似于choker,柔软而坚韧的材质亲和皮肤。尽管这些东西无法附加于灵魂之上,但萦绕于心的不安感却因此褪色许多
养狗的那户人家后来又养了猫,再后来养了兔子,接着是金鱼……金毛犬得到陪伴的时间越来越少,最后在秋季来临之际,推开未关上的庭院后门,再也没有回来
西野鹿鸣憎恶他,项圈尾部的细链不止一次被当作武器缠上他的脖子,但真人不是人类,既不会被物理攻击所伤,也不会贪婪成性喜新厌旧,每日雷打不动的共处时间只增不减。相应的,西野鹿鸣身上的饰品越来越多
受到的束缚越多,她的攻击便越凶残,身上总是青青紫紫,脖颈手腕脚踝的皮肤刚结上一层薄痂又被磨破。实验所阴暗潮湿,不见好的伤势一层叠着一层,反反复复之下,她发了高热
他只是想让她吃个苦头,变得温顺听话一些
黯淡的、濒临消逝的灵魂美感不减,与人类文化中对于死亡的赞美诗如出一辙。真人反而更加烦躁,先前褪去的不安犹如潮水般蜂拥而至,无边无际的黑暗令人心生惶恐
他的术式能将修补身体,可他治不了病。当她随着岁月流逝而走向死亡,就算他利用术式将她外表维持在当前的年龄范围,病灶依旧存在,内在因素不可避免,这是人类的局限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