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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明知道山君不通旋律,只晓得情感,你们还奏清平调,曲子更好入眠得更快是吧?她只要听了两次,就会大睡不醒,连吃食毛绒绒引诱都没用。”

“先前已十余次了吧,你们又把山君请过来?你们是人吗?”

归终与阿萍回首一看,留云借风真君凭倚在花树下,她勾起俏丽唇瓣,抱胸对着她俩冷笑。留云是她俩的好友,也因为被她们无穷无尽关于乐理的争论扰得烦不胜烦,特地请了帝君出山给她们做了结,可惜帝君边说着“都有理”,边以举办典仪为借口摸走了涤尘铃。

但法器是可以再造的,争论没有下定论,那就可以吵到时间的尽头里去!帝君跑路,她们还有山君,诶嘿!

“倒不如说正是因为山君听什么乐曲都会入睡的性质,才能公平公正的给我俩作出决断。”归终摇头晃脑,阿萍也点头,又稍微有些迟疑:“小花姐姐不会怪罪于我等的。……应该,不会?”

留云一扶额头:“萍啊,明明山君是看你长大的,你有把琴也是山君送的吧?”

阿萍有些赧涩地笑了笑:“所以我总觉得她会纵着我,就像帝君一样。”

那也不能是你听了归终的胡闹,把山君绑回来的理由吧!留云叹着气看两名友人对视开始挤眉弄眼,一脸恶作剧得逞的偷笑,算了,山君叫不醒,要么叫帝君来带人回去,要么帝君有事等她自己醒,她俩应该挺熟练了,反正不能叫若陀龙王,他带人回去的架势是扛麻袋,山君醒了喊背痛,就死也不会再遂她俩的愿……她给她们俩想什么主意!

然而归终和阿萍叽叽喳喳,又商量起更过分的事,说什么春日已至,万物复苏,琉璃百合开得正好,就应该是赏花的时候,什么山君睡着叫不醒,那我们就把她再次抬走好啦!留云眼睁睁看着这两人把华予再度前后扛起,笑着往花海深处跑了。她总觉得她们不是在抬人。

哦,她想起来了,人间眼下开始逐渐流行起死人入棺往生的风俗。这俩混账哪里是抬人,是抬棺吧!

归终显然忘记了要交给她新做的机关零件的事,成了不请自来的留云头疼地跟着撒欢的两人后边。她们寻了个好地方,坐在繁花上,开始谈天说地侃大山,说得多的是归终,微笑听的是阿萍。真不知道她们哪来的那么多话,她和归终争过一次机关术,帝君裁决完,她就没什么和归终吵闹的兴致了。

但也许是花团锦簇太美,留云听着归终与阿萍的絮语,看到旁边的山君正在酣眠,她也起了玩心,折了只琉璃百合,别在她的耳边。尽管她发间杏色的辛夷央了帝君施以仙术,常开不灭。

晕红漫天,水光瑟瑟,夕晖余照晚,帝君终于在残阳即将落下时出现在了归离集。在光辉的背阴下,她们看不太清他昳丽的面庞,只是那双熔金似的瞳眸,在变得残破灰蓝天宇下仿佛肃杀又无情。

三人向帝君问好,然后看帝君走到睡得颇香的山君身前,蹲下身,喊了句“华予”,山君即便在睡梦中,也大抵知晓帝君来接她了,于是无意识就化成只团雀,被帝君捉在手心里——怎么看都挺神奇,也就帝君来了,她会变成让他好携带的雀鸟,其他人一概不卖账。

按往常帝君应该捉完就把团雀往他没戴的兜帽里一扔,带着小鸟直接回去了,但这次好像有点不同。他只是随意瞥了眼手心里的团雀,那双被敌人说做杀伐无情的眼眸陡然弯成一弧月牙:“怎么在脑袋上横了朵琉璃百合。”

他好奇地颠了颠:“还抖不掉。”

山君的辛夷在变小鸟时会变成耳洞边的小黄点,至于头顶的大花嘛……留云镇定地别过眼去,是谁干的,反正本仙不知道。

帝君似乎被团雀簪花逗得不行,他与她们告别,然后忍笑走了,看方向不是回洞府,好像是找若陀龙王去分享趣事了。无他,小小的鸟,大大的花,不能说风雅,只能说,还好这花不是绿的……

见帝君走了,装端庄淑良的阿萍归终全把目光针扎般投向留云:“你是人吗?嗯?小花揍你信不信?”

留云冷静道:“不会发现的,上次鸣海栖霞落款的石碑她就没看到。”

当时提议立石碑的归终由衷感慨:“姜还是老的辣,之前鸣海栖霞误让小花姐喝酒,小花姐唱了起来,呃……”想到那时候鬼哭狼嚎的场景,归终还是耳朵一痛,阿萍接过她的话:“鸣海栖霞吓得蹦出一句‘山君好酒量’,哪知移霄导天不知发了什么诗疯,接了句‘饮后放高歌’。”

想到后来的场景,三人齐齐沉默。若陀龙王看热闹不嫌事大,凉凉接了句“高世不堪醉”,本来嘲一会山君就算了,结果帝君神来之笔,说了句“独我醒山阿”。由于打趣的实在太过分了,归终义愤填膺要立个石碑把这诗刻下来,以揭露岩王帝君的阴谋。至于落款,众人争执不下,直到留云说了句鸣海栖霞惹的,他得上。鸣海栖霞就差没哭了,帝君镇静地安抚他:“无妨,她不会发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