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鬼的头发缠住了我的脚踝,发丝勒得很紧, 我怎么扯都?扯不掉, 就像是要勒进我的骨肉里一般。
脚下湿润柔软的沙子让我有些站不稳, 它们想把我拖进海里去。
我听?见远处传来脚步声, 来人跑得很急, 在我跌落海水中?的那一刻, 我看见她破开重重迷雾朝我走近, 她大?喘着气, 平时冷漠的脸上挂满焦急。
是为我, 我忽然心?生喜悦, 即便?陷入海中?也丝毫不觉害怕,似乎只要看见她, 我便?会?倍感安心?。
“怎么了?”褚慈拉起了我的手臂,匆忙问道。
我一边扯着缠住双足的头发,一边说道:“被头发缠住了。”
褚慈拿出一张空的符箓来,点血便?成符,她将黄符贴在了缠住我的长发上,顿时那湿漉漉的发丝逐根断开,断裂处似有火光燃起,我还未辨认清,便?见大?火轰隆燃起,将那试图将我拖入水中?的鬼物给燃成了灰烬。
我连忙扯开小腿和脚踝上的断发,然后从浪潮中?站了起来,我后退了几步站在了褚慈身旁,问道:“阵眼就在里面,它不会?离太?远。”
但?是,是哪一只?
刚才发生得太?快,我甚至没有看清那女鬼的脸,而后它又混入了鬼群其中?,这会?我是真的分不清了。
那些本来想一拥而上的女鬼皆畏缩着停留在远处,它们只将半张脸露出水面,黑发与惨白的脸颜色分明,上百张被水泡肿得近似一样的脸就这么朝向我们,画面像是静止了一样,又古怪得让人难以呼吸。
褚慈忽然抬手朝远处指去,寻着她指的方向,我看见那个眉心?处留着针孔的“女人”,它静静地看着我们,忽然猛地沉入了水中?,随即这阵中?的海域上数百个半浮在水面的头颅全都?沉入了水中?。
水面上散开一圈圈波纹,这水的流向似乎有些不对?劲,我猛地低下头盯向脚边。随着潮水的退去,从远处扑来的浪潮越来越小,但?也足足能淹过我的小腿。
忽然一只肿胀发白的手抓住了我的小腿,我用力地甩开那只手,转身要跑时被拽倒在了沙滩上。
我喊道:“褚慈!”
褚慈不知从哪拔出了一把匕首,弯腰便?扎入了那只泡烂的手上,那鬼吃痛松开了手。
刀还没有拔出,褚慈像是要将那只手盯在岸上一般,但?很快我便?知道她的意?图。那只手忽然出现枯败之势,从五指开始沿着手臂逐渐变得乌黑起来,而后形体破灭,连残魂都?被匕首上刻着的符文给吞得一干二净。
我从未见过褚慈用这把匕首,下意?识问道:“这是什么?”
褚慈把匕首给我,说道:“褚易藤给的,说是开过光。”她朝远处的海面看去,接着又道:“来了,交给你了。”
我眨了眨眼,不知为何,双眼忽然又有了那种熟悉的温热的感觉,就像是被人用掌心?捂着双眼一般,明明古怪至极,却莫名让我觉得舒服。随即那海面下上百只朝我袭来的鬼物都?清楚地出现在我的视野之中?,我原本该是看不清它们的。
我一眼便?看到了那混在其中?的“阵眼”,在它们将苍白又肿烂的手朝我抓来时,我把匕首刺入了那阵鬼的眉心?。
宽粗的伤口顿时掩住了她眉心?处的针孔,周围的鬼物哗然散去,只??x?留它一只被我钉在原地。
它像是离水的鱼一样挣扎着,本来不该有呼吸,却大?张着口仿佛要窒息一样,我忽然想到改阵一事,转头对?褚慈说道:“给我一根定魂针!”
褚慈不假思?索的将定魂针给了我,我拔出匕首后很快便?将定魂针刺了下去,我说道:“他们布的阵,为什么不让他们尝尝滋味?”
我用匕首划开了女鬼的四肢,肿烂的皮肉下露出了刻满了符语的骨骼。果然如我所想,它与刚才的上百的鬼物不同,它们是魂,而我手下这一只却仍附在□□之上,所以才需要用到定魂针来将它的魂魄留住,用它的白骨来当作画阵的符纸。
我削开了它的腐肉,像有怪异癖好的极端犯罪分子一样,用匕首在原本刻着符语的地方重新?刻上了字,将旧阵覆盖在了底下。
它挣扎痛叫着,可惜阵未失效,阵里的浓雾也未散,外边的人根本不知道这里发生了什么。
我的嘴角忍不上上扬,甚至开始预想阮氏父女的惨状。
褚慈忽然蹲了下来,静静地看着我在被削了半截皮肉的腿骨上雕刻着字,我一怔,握着匕首的手忍不住微微颤抖起来,心?道,她会?不会?觉得我很可怕,我这么做和阮氏父女又有什么区别?
褚慈握上了我的手,说道:“你想做什么就去做吧,累了的话我来替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