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思行笑笑,看着面前这‘有限的宝贵资源’,鬼使神差地加了一句“高城,祝你幸福。”而后便将纸张折起,交了上去。
“唉,在飞机上晃晃悠悠地,也没个桌子,只能垫在腿上写,大家留下的笔迹肯定都不好看,一想到万一我人交待了,留在这世界上最后的文字竟是一笔狗爬,实在有些意难平,有毁我一世英名啊!”
“人都没了,谁还在乎字好不好看啊!就你事多!我觉着这样挺好的!”大哥伸手对着吴哲头上来了个爆栗“个大老爷们儿,一天总在乎些娘们儿唧唧的事情,没劲!”
吴哲揉着自己的头一脸委屈。
苏瑜笑嘻嘻地开口“大哥你当然不在乎了,你平时写字儿就跟狗爬似的,有飞机这个外因,还能给你当块遮羞布,这要是大伙都好好写,那你是三中队唯一一个狗爬字儿的事情可就藏不住了,是吧!”
“打住打住!你们别说了!这东西,还是用不上最好,我劝你们别乌鸦嘴!”笑眼儿一向笑眯眯的眼睛瞪得溜圆,连忙在一边“呸呸呸!”“罪过啊罪过!”“阿弥陀佛”地念叨了起来,还双手合十对着四面八方拜了拜。
战友们的插科打诨只暂时缓解了任务即将来临的紧张感,很快大家便降落在一处雨林之中,换上了汽车,继续向雨林深处驶去。看着那密集的雨林,许思行明白,在那里藏着一场场即将到来的生死较量,是福是祸,犹未可知。
叫魂
一次完美完成的任务,在外人看来,是军队的强大,战士的训练有素,指挥官的运筹帷幄。关乎光荣与梦想,正义与邪恶,荣誉与信仰。但对于参与其中的个体而言,这就是一次生死间的游走,没有辉煌灿烂,没有荡气回肠,有的只是无数阴暗乌糟。
每个进入a大队的人,第一次经历这种生死,都会有一段不长不短的适应期,可能如许思行一般,一夕间看开生死;可能如齐桓般,一夜间识得善恶;可能如吴哲般,不过半晌便明白了他们存在的意义与价值……林林总总,各不相同,却又殊途同归,最终与彼此走在一起。然而,这件事情对于许三多却显得格外残酷。过于善良的内心,过于单纯的过往,让他陷入对军人存在的严重质疑,和对自己的无限厌弃之中,他好像就在击毙毒贩的那一刻丢了魂。任是大哥耗尽幽默才华,吴哲费尽口舌,齐桓极尽关照,苏瑜耍尽活宝,都没能换得他片刻欢颜。
许思行来到许三多的身边,不知道该说什么,道理大家都掰开揉碎跟他讲过数次,许三多其实都听进了耳里,却始终没能从心底信服认同。许思行拆开了一块奶糖,喂进了许三多的口中,然后默默地陪着他坐了一个下午,他以为许三多会哭泣,会发泄,或者总会忍不住去倾诉,但他没有,他只是坐着,一动不动。
袁朗给许三多放了一个月的大假,战友们生怕许三多这一离开,就再也不愿意回来,于是纷纷拿出了自己的压箱底珍藏。许思行并没有加入其中,他只是远远地看着,然后在众人散去后,将史今的地址交到了许三多的手上。
“完毕,如果不知道去哪儿,可以去找班长。”
“班长?”听到这两个字,许三多看向许思行“我现在这个样子,没脸见班长。”
许思行笑着揽过许三多,将他拉到了镜子前“完毕同志,你对自己的认知是不是有点问题啊!你,二十三岁的年轻兵王,军事素质一流,力量碾压全军九成以上的士兵,说出去只有让人羡慕的,怎么会没脸呢?班长看见你肯定开心。”
许三多没有说话,看着镜子中的自己,慢慢垂下了头。
“完毕,你知道么?小帅曾经跟我说过一句你讲给他的话。对我产生了很大的影响,让我对你肃然起敬。”
“什么话?”
“你说,人不能活的太舒服了,太舒服了会出问题。我觉得你说的很对,每当我们感觉痛苦的时候,都是一次自我升级。你现在感受到的迷茫痛苦,可能都只是你的生长痛。你很快就要变得更强大了!”
“我不是一个好兵。”
“你总觉得自己不够好,这就是你很好的地方。三多,如果想不明白,就去看看那些过去的地方,见见故人亲友,想想自己为什么出发。”
许三多走了,没人知道他到底会去哪里,但每个人都在等待,等待他的归来,成为他们中的一员。
思行:
你收到这封信的时候,我应该已经离开营部,带着师侦营的战士们去草原深处进行驻地训练了。说来有趣,这次训练,我们的假想敌正是你们这群老a。一而再再而三的败在你们手下,让我们不得不正视我们的不足,我一次次地修正训练计划,制定更多的科目,只盼望着我带出的兄弟们,在战场上遇到你们的时候,不至于措手不及,不至于毫无反抗之力。也许这段时间,我没有时间再给你写信,虽然你可能并不在意,但是我还是想跟你说一声,我并非不理你,只是在忙,忙着与我的部队,我的兄弟们变强,忙着更快地追上你们的脚步,与你们旗鼓相当,并肩而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