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晓峰看着许思行,欲言又止,终究没再说什么。

春节前,许思行过上了两点一线的生活,每天起床晨训,然后就是带着午餐去找杨晓峰,下午陪着杨晓峰复健训练,到了傍晚回家陪爷爷吃饭,然后陪着老爷子出去遛弯散步,等照顾老爷子睡了,这一天才算是结束。这样的生活,让他很安心,只是,每当经过高城家的老房子,经过篮球场,经过每一条小路,还是不可避免地会想起与那个人往昔相伴的种种。许思行发现,自己无论去哪,都有那个人的影子,如影随形,永远也忘不掉。

春节的鞭炮声总是一刻不断,许思行执意将杨晓峰接到了自己家来,一老两少三个男人,勉强互相温暖着彼此。许老爷子给杨晓峰和许思行每人倒了一杯白酒,三个人边喝边聊,不免提及在部队里的事情。

“晓峰啊,我经常听你叫思思红儿,这名字是什么来头?”

杨晓峰嘿嘿地笑“老首长,说了您可别怪我,我这人有个毛病,就动不动好给人家取个外号之类的,思行刚来我们班的时候,是个红牌兵,我们一开始都叫他小红牌,后来我觉得以后要是再来了学员兵,那岂不是都要叫小红牌,所以就叫他小红,或者红儿,大家都觉得有意思,就这么叫起来了!”

“我就说不要这么叫,谁家老爷们儿叫红儿这种鬼名字啊!”许思行想起当初在七连的种种,不由得也来了兴致“爷爷你是不知道,晓峰哥可坏了!受害者可不光是我,还有城哥,他管城哥叫装甲老虎,后来连团长都知道了!还有,我们班长人特好,总是关照着班里的每个战士,你说这么好个人,晓峰哥非得叫人家‘军中之母’,这像话么!”

“诶!红儿,你这话说得,装甲老虎这个称号你用没用过,当初你贴在排长背后的那幅画还画的装甲老虎来着!还有班长,你绝对也跟我同流合污过,我可还记得当时班长正给你擦脸擦手,结果你一句军中之母,气的班长直接将毛巾扔你脸上了!这说明啥?说明我名字取得贴切!生动!老首长,您给评评,是不是我说的这个理?”

“我看晓峰说的就挺对,红儿这名字也不错,我就当自己还有个叫红儿的孙女儿!”

“爷爷!”许思行羞窘中带了两份撒娇。

许老爷子被这两人逗得哈哈笑,看着孙子时而神采飞扬,时而嗔怒撒娇,那么生动,那么快乐。他明白,七连是真的入了这孩子的心,只可惜……

“好了,时候不早了,我可熬不动你们这群年轻人,先上楼休息了。”

“爷爷,我陪你上楼!”许思行起身。

许老爷子摆了摆手“不用,我自己能走,你和晓峰继续,别因着我这个老头子扫了兴!”

二人目送着老人家上楼休息,杨晓峰端起酒杯对着许思行示意,许思行也端起酒杯,一饮而尽。外面此起彼伏的响起了鞭炮与烟花的声音,杨晓峰看向窗户,一朵红色的烟花正好绽放开来。

许思行看杨晓峰好像很想看,便提议道“晓峰哥,要不要出去醒醒酒?”

杨晓峰点了点头“好啊,这些日子我都快憋疯了,好久没有享受到自由的空气了。”

许思行帮他穿好了外套,又拿了一条毯子仔仔细细地盖在了他的腿上,推着轮椅沿着家属院的主路一路行去。

“晓峰哥,你冷么?”

“不冷,我家是漠河的,漠河知道吧,中国最北边的城市,那可比这里冷多了。我刚离开老家出来当兵的时候,觉得出了山海关,那就是南方了,还惹来了不少人的嘲笑。”

“我还从来没去过东北,只听说那里很冷。城哥爷爷家就在东北,每年春节他回来,都要给我带好多东北的特产,那里面我最爱吃的就是东北的榛子。记得小时候,我为了吃榛子还被钳子夹坏过手,好长一段时间都握不住笔,从那时候开始,城哥就不让我碰钳子了,每次都是他负责夹,我负责吃。”说到这,许思行忽然顿住,他是怎么了,说着说着,就又提到那个人了。

交心

“以前,排长也是住在这附近么?”

“是,就在离这不远的小楼里。晓峰哥,我带你去转转吧!”许思行推着杨晓峰,走上了小区里,他走过无数遍,最熟悉的一条路。

“思行,你愿意跟我说说你跟排长小时候的事儿么?”

“当然,没什么不能说的。”许思行缓缓向前,思绪也回到了往昔的年少轻狂,幸福时光。

“我小时候曾经被人拐走过,被人救出来后,养好了伤,才送到了我爷爷这。那个时候我十岁,城哥十二。他那个人,你也知道,像个小太阳似的,整个大院的孩子都喜欢围着他,我也不例外。我那个时候性格不太好,不招人待见,只有城哥不嫌弃我,陪我打球,跟我说话。所以我小时候,就只有他这么一个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