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爷爷,我错了,您要是生气,就打我吧。”许思行垂下了头,一副任打任骂的样子。

许老爷子摆了摆手,“你说你错了,那下次遇到这种有人挑衅的情况,你就不打了么?”

“我……”许思行想,自己应该还是会打的吧。

许老爷子忽然哈哈大笑了起来,许思行抬起眼偷瞄老爷子,老爷子摆了摆手,收了笑“你啊,看似不爱说话,骨子里跟你爸一个样子!”

许思行看向许老爷子,这是许老爷子第一次跟他提及他的父亲,许思行父母的死,是这个家庭最大的伤痛,祖孙二人在摸索着相处的过程中,很少会触及到这个伤口,而如今,许老爷子忽然提及,让许思行十分惊讶,也不由得产生了一些关于自己父母的好奇。

其实,许思行并非对自己父母毫无印象,他记得自己很小的时候,是在自己妈妈身边的,爸爸每隔一段时间都会回家陪伴他们,但是随着后来经历的一切,那些温暖的回忆都渐渐被伤痛覆盖,如今回想起来,已经不剩多少了,他甚至连他们的面容都回忆不起来。

“你爸在你这个年纪的时候,可没有你乖巧,经常跟人家打架,打的鼻青脸肿的回来,每隔几天,我就会接到老师的电话,说他又闯祸了。”许老爷子眼中染上了几分怀念,将许思行拉到身边,摸了摸他的脑袋。

“那个时候我是真愁啊,你说这打也打了,骂也骂了,这孩子怎么就是不听呢?你猜你爸怎么说?”

“怎么说?”许思行不自觉便听了进去,他配合着许老爷子的话语,想要他多说一些关于自己那已经消散在过往中的父母的往事。

“你爸说,遇到挑衅的还不上,那叫孬种。他是个爷们儿,遇事就得上,不能当孬种。看他那副愣样,我就想,完咯,咱老许在军队里规整了一辈子,临到了养出了个满脑子逞凶斗狠的恶霸儿子,我把好好的儿子养成这样,以后死了,哪还有脸面见你奶奶。可我就这么一个儿子,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这样废了,所以在他高中毕业那年,就将他丢进了军营,说,活不出个兵样,就别认我这个爹。”

“我爸后来肯定让您满意了吧!”

“岂止,你爸那一身打人的本事,在外面只能做地痞流氓,在军营,那就是如鱼得水,一年新兵,两年班长,一年排长,三年连长,不过七年,这小子给我拿回来了三次三等功,两次二等功,两次优秀指挥员,随后更是进了全国最好的步兵大队,迈上了让我这个当父亲的也望尘莫及的高度,给我这个当时当师长的父亲涨足了脸面。”许老爷子满脸的骄傲,想到自己那个儿子,便是满怀欣慰,随后便是无法遏制的心痛。

“可是,我没想他做这么好的,我只期望,他能做一个兵,一个好兵,一个对社会有用的人,不要给国家添乱,他却做得太好了,我知道,如果一直这样下去,他的前途只会比我更好,超过我这个父亲,只是时间的问题。可是,没机会了……”

“爷爷……”

“我还记得,他出那次任务前,跟我打电话,我问他,你觉得自己变了么?他说,自己骨子里的好斗从来都没有变过,只不过,在军营的这些年,教会他一个道理,好斗的兵与好斗的人,最大的差别就是,能不能将自己的血性用在合适的地方,好斗的人在斗争中是伤害别人,而好斗的兵在斗争中是守护别人。”

听到这里,许思行想,自己应该明白爷爷是什么意思了。他想开口,却被许老爷子打断,许老爷子看着许思行的眼睛,眼里的复杂情绪,连许思行都很难明白那是什么。

“思行,你爸爸是个很优秀的军人,所有人都可以忘记他,但是我们不能,虽然他不在了,但是我期望,你能因为有一个很好的父亲而骄傲。爷爷知道,你跟你爸爸不一样,你比小时候的他经历的更多,更加沉稳,但是爷爷看得出来,你们骨子里的东西,是一样的。你的班主任说,当时被挑衅的人并不是你,一开始被针对的人也并不是你,你本可以阻止这场斗争的,但是你选择了加入,甚至先动了手。思行,答应爷爷,别走你爸爸早年的弯路,不要被情绪支配,将骨子里的血性,用在守护之上,而不是伤害,好么?”

许思行看着爷爷,脑子里乱糟糟地开始浮现那时的情境,若不是当时耳边回响起了高城的话语,可能自己真的会闯下大祸。

“爷爷,你能再多给我讲讲我父母过去的事情么?我想听。”

许爷爷笑了,将许思行拉到书房,将自己珍藏的相册拿出来,祖孙二人就这样在回忆中,度过了安宁而快乐的一下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