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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如“闰馀成岁,律吕调阳”的前一句就出自《尚书·尧典》,柳贺就去翻《尚书》中的这一篇,将全文读下,他之前将柳信的藏书列了个清单,四书五经包括注疏都列在其中,遇上不懂的地方,他就去翻参考书。

夜晚的时间飞速流逝,书房内的烛火依旧亮着,屋外却已是一片漆黑,这是和上辈子加班之后截然不同的夜晚,万籁俱寂,只有虫鸣声徐徐,柳贺看书看得倦了,推开屋门,一片凉风吹来,他用水拍了拍脸,将书放到一旁,铺开纸,继续练字。

此刻正是练字的好时机,天地之间仿佛只有他一人,柳贺心中既已定下计划,他自然会按计划一丝不苟地行进。

今日他从《孟子》练起,一边写字一边看书,不知不觉间,一张纸已被写满,写足五张之后,柳贺再将今日所练之字与前几日进行对比,确实有进步,几张字写下来,他也觉得手腕发酸,这是力气用得太多的缘故。

习完字,柳贺烧热水泡了会脚,感觉久坐的身体稍稍舒畅了些,不过在这古代洗澡还是件麻烦事,洗一回得忙活很久,天暖了倒是还好,天一冷,一不小心人还会冻着。

他入睡前又看了两篇文章,没过多久就睡着了。

虽然娱乐活动不多,可至少在这晚上,他不会睡到一半被电话叫到公司加班,也不用接受上司随时随地的联络,日子虽然慢,倒还是挺舒适的。

……

进入社学之后,柳贺的生活渐渐固定了起来,白日去社学读书,晚上回家自己读书习字,不过两个月余,柳贺只觉自己进步飞快,他觉得,这主要是因为他处在文言文的环境当中,加上他本身对孙夫子讲授的内容足够敏感,孙夫子课上讲述的圣人之言,对方提到时,柳贺便会回忆它来自某书的某篇,若是他毫无印象的,柳贺便会将这句话抄下,回家再去书中查实。

柳信的藏书已被他看完了大半,四书他已经背完,速度堪称飞快,前一月里孙夫子还在考校柳贺《论语》和《大学》二书,但最近几日,柳贺已经带着《中庸》《孟子》二书求他解惑,孙夫子原本已经惊诧于柳贺的速度,他却不知,不仅是四书,柳贺家中的四书集注也已被他翻过了

从时间上说,柳贺花费的精力比当年备战高考还多,何况高考涉及的科目有五门之多,科考却只考四书五经,虽然典籍浩如烟海,可大明朝也有诸如《五三》之类的备考工具书,只需动脑思考,从多个角度考虑,学起来却没有想象中那么难。

“柳贺,明日我爹去县城谈事,你可愿与我同往?”

“县城?”柳贺没有犹豫,“我与你同去。”

在社学读书两月,柳贺和纪文选倒是慢慢熟悉起来,纪文选性格属于疯狂输出的类型,社学里其他人都嫌他聒噪,只有柳贺,任凭他说什么,柳贺只管在一旁读书习字,纪文选一点都影响不到他,两人反倒实现了和谐的平衡。

纪文选性格里有些爱炫,比如炫家中在县城有宅院,又炫县城里新出的笔墨,拉仇恨的本事学了个十成十,是以他想作弊都无人理睬,柳贺虽然平时理他,却也只是提醒他别忘了夫子的课业,到了夫子考校的日子,他通常不会帮纪文选。

夫子那戒尺乌漆麻黑的,或许是打手板打得多了,戒尺仿佛裹了一层油一般,色泽更是醇厚,加上孙夫子用戒尺从不心软,柳贺一点也不想尝试手被打肿的滋味。

既然可以乘纪家的顺风车,柳贺自然也不客气,他想去县城,主要是去书肆看看新书,了解一下县城的风貌,毕竟他穿越已有数月,却连镇上都没去过两回。

第5章 书肆

第二天一早,柳贺按与纪文选约定的时间出了门,天空刚泛起了鱼肚白,纪父的马车已经到了下河村与纪家村交界之处,下河村距离丹徒县城并不算远,不过村里人无事并不会常跑县城,只有纪家这样在县城有产业,或是柳信那样的生员才会常去县城。

纪父与纪文选不同,一看就很踏实勤干,听说柳贺想去书肆看书,他便告知柳贺,县城有三间书肆,县学旁的那间最大,也最受生员士子们追捧。

等马车一路赶到了县城,柳贺下车之后直奔书肆而去,纪文选倒是想各处逛逛,被纪父按着同柳贺一同看书。

县学旁的那间书肆果然最大,书肆旁就是丹徒县的县学,县学原先的位置在城西儒林里,到了嘉靖元年,因县学占地狭窄,提学御史萧鸣凤主张将之迁到了寿丘山南麓,柳贺恰好在柳信的文章里看到了这段故事。

他对萧鸣凤这个人也有印象,因为他也是《金瓶梅》作者兰陵笑笑生的备选之一,兰陵笑笑生的身份从古至今一直是个大谜团,《金瓶梅》成书之后,大明的才子们被怀疑了个遍,但到现代都没有一个定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