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张书桌，还是你姥爷在的时候，亲手给我打的！真正的好木材，重得偷都偷不走！”

晋晔心里说：“也没人要偷吧？”

姥姥抚摸着书桌，仿佛回到二十多岁和姥爷一起的时光。

书桌上盖着一张几乎铺满整个桌面的大玻璃，玻璃板下压着一块墨绿色包边绒布，绒布上精心放着一张张黑白照片，时间长了，那些照片已经牢牢地粘在玻璃板上，变成了琥珀-这块大琥珀，就是姥姥的青春。

晋晔在这张书桌上读书写字，为的是能和姥姥说您躺着、我坐着，这样离得近我们好说话；为的是能就着随便哪张照片提个问题，让姥姥幸福地回忆；为的是姥姥说着说着，就能带着微笑安然入睡……

“盼盼是真懂事啊！你们俩长期不在身边，我哪里有能力辅导他？他年年三好学生、得这么多奖状，真的是你们的福气哦。”姥姥是阅人无数的中学语文老师、班主任，在她眼里，外孙这样的孩子，真是万里挑一。

果然，今天电视里的外孙，就是那最出色的一个-从那么多学生中脱颖而出，闯入了重庆赛区总决赛！

姥姥、紫红、奇骏，正守在电视机前等着看总决赛现场直播呢，突然奇骏的手机响了：“盼儿，你这个时候怎么还可以打电话？”

“什么？怎么会这样？？”他突然提高的语调，揪住了所有人的心。

“怎么啦？”

“出了什么事？”

第九章 ：假装我还小、假装您未老

十九岁的川东大学心理学专业大二胡晋晔，剑眉星目、高大清俊、英武疏朗，无论在哪里出现，人们的目光都会瞬间被吸附到他身上，紧紧追随。

等奇骏再次回到重庆，望着眼前需仰视才能目光对接的儿子，激动得想抱，又不知道从何下手。他甚至有些自卑：我这该白的皮肤不白了、该黑的头发不黑了，成了个糟老头子，配得上这白净帅气像个王子的儿子吗？我站在他旁边，说是他爸，会不会丢他的脸、丑了他的形象啊……

晋晔毫不犹豫猛烈的拥抱，彻底摧垮了奇骏：在外面这么长时间，多少苦、多少难，眼睛不眨地扛过来了，怎么在儿子怀里，眼泪就完全不听使唤地开了闸呢？

到家进门换鞋的时候，奇骏看到晋晔脱下来的鞋子，居然比他的还大。他拿起来一看：45码-他走的时候，儿子的鞋才35码……奇骏受过多少外伤，很少感觉到痛，但握着儿子这只大大的鞋子，他感觉到无尽的疼痛汹涌地堵在胸口：我已经错过了他的出生和成长，现在又错过了这十码……

看到爸爸的眼泪一滴滴落在鞋子上，晋晔赶紧扶着他坐下，默默地给爸爸脱鞋、换上拖鞋，奇骏既惬心又羞涩：“不用了盼儿，我自己来！”

儿子的动作自然、娴熟：“爸，没事，我平时也是这么给姥姥换鞋的。”

“是啊，奇骏，你不要以为是我在照顾盼盼，其实这些年，是盼盼在照顾我！”姥姥望着又黑又瘦、皮肤干裂、两鬓斑白的女婿，心里太不是滋味了：本来是多英俊的小伙子呀，怎么一眨眼就老了呢？可怜我的女儿呀，确实是嫁了个忠厚老实的好人，人家说少来夫妻老来伴，他们俩都没怎么住在一起呢，怎么奇骏就变成老伴了呢？

姥姥私下和女儿刚说这话，紫红就不干了：

“奇骏哪里老了？明明就没变化！”

“他确实太瘦了，但没黑、没老、头发没白、帅得不得了、比别人的老公都帅！”

李兰英就笑笑，知道女儿故意这么说，就是为了安慰女婿。

没想到奇骏私底下也来问姥姥：“妈，您觉得紫红这么说，是不是怕我难过，故意宽抚我的？”

“不是！当然不是！你确实没什么变化！”李兰英的语气立刻比赵紫红还坚定。

“不信你问晋晔！小孩子说话最公道！”

姥姥又把晋晔叫过来，向他投过来信任的目光。

“爸爸，在我们心里，您就是最了不起的大英雄、也是最帅的男人！我们都为您骄傲！”儿子又搂住了老爸。

奇骏原本担心和儿子分开这么久，他们之间会生疏，没想到儿子的拥抱来得频繁且直接，从不扭捏、从不隐藏。从爸爸回来，他每天都会专门抽时间找爸爸聊天，问他这些年在外的见闻、和他说最近的校园趣事，甚至对社会新闻的思考，也让爸爸点评。

奇骏这些年对儿子的思念终于可以化为每天的行动了：一有时间，他就去家属院大门口等儿子、亲手做他认为盼儿最喜欢吃的菜、甚至路过超市，他也进去转零食货架，买一堆他认为儿子爱吃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