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下, 篝火烈烈燃烧起,渲染出一方橘红的天空。
在流沧驻军的地方,所有的军士都聚集在一处沙漠上, 观看着隆重的鬼祭仪式, 鬼祭仪式沿袭了流沧千百年的传统,是他们每年必不可少的祭祀。
鼓角声震响在天际, 火堆边上人头济济, 无数将士将手中的牛角杯、驼骨碗, 纷乱的举在半空, 酒水洒落在黄土里, 转瞬便被泯灭。
巴达尔披着棕色的熊皮大氅,在簇拥的军士中狠狠啐了一口。
火堆的另一边,沙土里伫立着九个木桩,每个木桩上面都被紧紧绑缚着一个鲛人。
他们今年要用这些鲛人的血来祭祀邪神,然而再把这些尸体在天亮的时候运到坞城,扔到他们的子民面前。
临近篝火的地方, 有着蜜色肌肤的年轻舞姬正在跳着舞, 满身的璎珞相互纠缠撞击着, 发出如水般连绵不绝的叮咚声, 她们无不裸露着蛮腰和手臂, 轻盈如燕的身姿急速的在三尺左右的地方旋转着,回身之间, 手提的裙裾随之散开,宛若沙漠上盛开的红棘花。
咚!
也不知是不是错觉,在鼓声重击的那个瞬间, 沙漠上燃烧着的篝火陡然一盛, 烧得更烈了。
巴达尔正喝着牛角杯里的烈酒, 就听见士兵们大声欢呼起来。
“波赛尔!波赛尔!”在场的所有人霍然起身,欢呼声如潮水般涌来,是鼓声也盖不住的狂欢。
巴达尔一抬眼,便见到一个女子在胡琴奏响的瞬间,跃到了舞姬们之间,她提着裙裾而立,随着琴声和鼓声的交织,步子慢慢动起来。
“我已经让珠珠跟着他了,免得他还没遇见人便死在这沙漠里,”蜜善儿把牛角杯里的烈酒随手泼在沙土上,“我这几日拷问了几个京墨阁的弟子,他们总算松了口,吐露了些东西出来。”
“要说就快些说。”巴达尔的眼神流连在那个领舞的胡姬身上。
随着波赛尔脚下一顿,鼓声也跟着停了下来,只有胡琴散漫的奏响在夜色里,所有人的目光都凝注在这个漂亮的胡姬身上。
然而,就在下一个瞬间,她倏地转身,红裙飞散在篝火的映照中,如迎着烈日而绽开的花,鼓声陡然震响,让原本散漫的胡琴都紧凑起来。
士兵们跟着大声唱起曲子,波赛尔在如水的歌声里,红裙飞散又聚拢,她踩着疏密而紧致的节奏,纤手半遮的面上,眉目斜飞,眼波灵动。
“萧衍有个孩子,叫做萧忆笙,”蜜善儿收回目光说道,“我让冥灵鸟去嗅他的踪迹了,而且已经找到了他们的驻扎点。”
巴达尔冷哼一声,说道:“你不要太小瞧这些狗日的修士。”
“修士又如何,我们难道没有自己的能耐吗?”蜜善儿不服气的说道,“呵,他们走过的流沙地带可是会吃人的,且不说这个,就是沙下曾经被吞噬的那些累累白骨一到夜里也爬出来,要是没有领路者,他们连出这片沙漠都困难,何况找到我们。”
“这沙漠是我们流沧的主宰场,我不会让任何人随意踏入我们的领土,还能够全身而退。”蜜善儿扬了扬下巴,唇边勾出一抹清丽的笑,“邪神会帮助我们赢得这场战役的,我的冥灵鸟就驻守在沙漠上空,在三日前,已经看见晏顷迟进来了。”
巴达尔的眼神在这句话后,终于转向了蜜善儿:“你下面准备怎么做?”
蜜善儿:“我会让他们所有人都死在这片沙漠上,领教流沧的本事。晏顷迟再能耐也不过是个冥灵,他根本无法在扎格拉玛沙漠的白日里行动自如,机会就在明日,我要你将这些鲛人送去坞城,再带着你的部下趁着晏顷迟不在,攻打坞城!”
“哈!原来你在调虎离山!”巴达尔扔下了牛角杯,大笑起来。
大漠上弥漫着众人的歌声,蜜善儿看着舞姬那双修长的腿,在每个回转之间,都能踩出灵巧的节奏,纵横腾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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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衍和晏顷迟挨在一起,晏顷迟用斗篷罩着他。
“沙蛮的驻军点在最西边。”萧衍说道,“鲛人不适合跋涉在沙漠里,白日里行军卡不是个好时机,我想了想,最好是夜里绕过”
他说到后面,忽然顿住了,停下来,偏过脸凝视着晏顷迟。
两个人靠的实在太近了,那细微的摩擦带起的热意都能成燎原的火,萧衍能明显的感觉到晏顷迟还在“僵持”着。
“你有心事。”萧衍笃定的说道。
“嗯。”晏顷迟环着他的腰,握着他的手,似乎发觉了自己的定力没有想象中的好,萧衍的呼吸落在他的面上,桎梏着他的身躯,那勾起的眼尾里明明都是散漫,也能看得人心猿意马,肖想风月。
萧衍凑近他,闻着他的味道:“你这心事不在正道上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