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刻,晏顷迟心中的疼痛已经彻底超过了他所能承受的极限,他痛不欲生,从虚镜中骤然挣脱出身,睁眼的刹那,像是溺水获救的人,喘息残存。
“萧衍!”他猛地坐起身,几近难分梦境。脑内剧烈的疼痛让他眼前晃过几道黑影,骤然变幻的场景转变让他险些辨不清虚实。
晌午的日光被一条条窗棂切割开,在地上镂出金色的花纹。
“三、三长老……?”谢唯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他已经连着照顾了晏顷迟三个月都从未见他睁开眼,或是有任何的反应。
周青裴下了令要守住人,医修们便驻守了他三个月,想要将人从鬼门关拽回来,谢唯明白想要晏顷迟命的人有很多,是以,这期间他从不允许任何无关要紧的人靠近此处半步。
晏顷迟的记忆此刻全部回涌,他沉静着未言。
旁边待命的医修齐齐怔住,却又在下一瞬不约而同的说道:“三长老醒了?醒了?!您感觉还好吗?”
晏顷迟恍若未闻,他脸边的纹路已经延至眉心,形如荆刺。咒枷重新爬了上来,他的剑心被拙劣的弥补成形,早就不堪重负。
“墨辞先在哪里?”他平静的问道。
“阁老应当在自己宫中。”医修们答道。
晏顷迟若有所思,他掀开被褥,披衣下了榻。有医修想要上前阻止,却被他抬手,无声截断了。
他越是冷静,越是有条不紊,越叫人害怕。
谢唯看着他的面容,隐隐觉得不详,可又不晓得是哪里不对劲,那周遭的威势陡然下压,没有风,却是寒意砭骨。
“谢唯。”晏顷迟余光一掠,看向了站在身侧的人。
“晏长老。”谢唯颔首。
“如果贺云升回来了,让他去我阁中等我。”晏顷迟说道。
“三长老要出宗门?”谢唯终究还是不大放心,人是他守了三个月才守回来的,这身子有多残破,他比任何人都要清楚,晏顷迟要是这时候还朝外跑,那就是真不拿命当回事了。
晏顷迟没说话,他径自绕开眼前的一众人,欲要离去。
“晏顷迟你不能再出去了,”谢唯一把拽住他的手腕,急得失态,“你这身体灯尽油枯了,你不要活了吗?你剑心崩了你感受不到痛吗?你不痛吗晏顷迟?你是个人啊!你怎么能不痛啊!”
晏顷迟在这一声声的反问里,良久沉默。
怎么能不痛呢?他想说。
然而短暂的安静后,他只是对谢唯淡淡说道:“把碧凝丹全部给我。往后你我之间便再也不相干了,你是听命于宗玄剑派的舵主,并不听命于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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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墨阁里。
萧衍坐在榻上,看着窗外的日光,有些失魂落魄。
晌午过后的京墨阁里有着嘈杂的烟火气。外面渐渐传来靴子走在地板上的声响,他偏过脸去,看见门在吱呀的轻响中被人推开了。
扇形的光影里,沈闲端着粥走进来,故笙跟在他的后面,两只手捧着只油纸包,在看见萧衍的那一刻,忙不迭的跑上前,把油纸包放到了萧衍手边,又扯了扯他的衣袖,想让他吃。
萧衍摸摸故笙的脑袋,故笙便乖巧的蹭了蹭他的掌心。
沈闲进来后,又把门窗关紧了,不让寒意渗进来。
“怎么坐起来了?”他挨着床沿坐下,手里还端着白瓷碗,“你那天夜里睡着后突然就再也没醒来,这一睡就是三个月。睡得这么久,吓得我还以为出了什么事,找了很多医修给你看,不过好在你没什么事,他们说你是进入了虚镜。你醒来的这几个时辰里,还有没有觉得哪里不舒服?”
萧衍有些茫然,觉得心口闷,他在虚镜里走了一遭,醒来时觉得又乏又倦。
沈闲见他不说话,慢慢给他搅着清粥,好让热气散的快些,随后用勺子舀起边沿的,喂到他嘴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