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苏纵似懂非懂的接话道:“大师兄近来确实瞧着恹恹的,我总疑心他是不是病了,但是他也没跟我说。”

“你们俩都是承我门下的弟子,我不在的这段时日宫里事务都由你们打理,辛苦了,”晏顷迟说道,“贺云升若是有什么顾忌不能同我这个做师尊的说,你要适当帮他分分心。”

他言下之意,是让苏纵盯紧贺云升。

苏纵并不愚笨:“我明白了,我会看好师兄的。”

他说罢,似是又回想起了什么,模棱两可的问道:“师尊。我可否去阵台一趟?”

晏顷迟手指一顿:“你去那里做什么。”

“我听说师弟堕魔弑杀同门的事了,我想见一见他。”苏纵看向晏顷迟,晏顷迟的身后烧着盏昏黄的烛灯,从这里看去,能看见他眼里的浮光,让他的冷淡柔和了不少。

晏顷迟沉默半晌,复而侧过身去,望向远处:“你也知道那是从前。他现在冥顽不灵,对入魔弑杀同门的事更是供认不讳,连欲盖弥彰都不愿意。”

“师弟他许是被逼的呢?”苏纵辩驳道。他已经很久没有见过萧衍了,对当年的事情也是一知半解,并不清楚其中隐情,只知道萧衍被押入天狱后又因此事被锁在了阵台。

“他若真有苦衷大可与我说一说,”晏顷迟说道,“他若只是因为心有恶根,修道不慎,那他犯下的便是判门之罪,一百四十余人死于他剑下,其罪可诛,遑论堕魔。”

苏纵盯着他,不可置信:“师尊当真要杀他?萧师弟是您一手带大的!您真的舍得?!此事不再有商议的余地了吗?”

晏顷迟眼风一偏,看向他,语气冷淡:“规矩就是规矩,不得容情,我自该以儆效尤,而你要做的就是警醒自身,秉持道义,不要步他后尘。”

“……”苏纵失语,他做不到贺云升那般宠辱不惊,神色变了又变,也无法将情绪从脸上抹去。

“你退下吧。”晏顷迟说着,将这幅画卷随手卷起,重新系好后扔进了画筒里。

檀香木的画轴撞到瓷制的画筒,叮地一声轻响,淹没在尘封的黑暗里。

苏纵从画阁里出来时,正值子夜。

子夜的风夹杂着雨丝呼啸而过,苏纵没有撑伞,踩在风灯的影子里,看着雨丝在朦胧的光中织成了细密的线。

他走进雨中,发很快便被浇湿,寒意渗透衣裳,他觉得有些冷,赶紧沿着石阶下去了。

夜间的道上全然无人,苏纵淋着雨,朝贺云升的院子跑去,想找贺云升问问萧衍的情况。

贺云升的院子隐在竹林清幽处,没有灯的照明,四处一片晦暗,雨将一簇簇树叶压得低了,无数的黑影被风推搡着朝一边倾倒。

苏纵听着雨声,忽然有种不祥之兆。

*

作者有话要说:

要命,每次都觉得写了很多,一回头发现就三千,这就是我的极限吗!!(瘫倒在雨中)顺便一说,回忆快结束了。

第102章 雨夜

贺云升收到消息的时候, 天色已经很晚了,淙淙大雨如豆般砸落在养花的木架子上,在褐色的叶片上飞溅四处, 一条条水流冲洗去墨瓦上的泥污, 沿着瓦片往下坠。

苏纵隐约觉得有哪里不对,他喊了贺云升几声, 贺云升都置若罔闻, 眼见那一抹白融于夜色中, 他也只能快步跟了上去。

贺云升行色匆匆, 完全来不及再顾忌旁的什么。他心里巨石在得到消息之后轰然砸下, 耳边轰鸣盖住了来自外界的全部声响,他再也听不见,想不到其他的声音,事情。

从破竹亭到望鹤楼,苏纵冒雨跟在他的后面,看着他一路急奔到了望鹤楼, 踏上了白阶, 那袭白袍很快隐没在了浓郁的雨夜里。

苏纵立在暗处, 抬望眼, 重重花枝遮蔽了他的视线, 望鹤楼临近九华山西边,是月起之处, 高楼望断,底端坐落在茫茫花海里,高处则隐于云雾袅绕间。

他犹豫不决间, 贺云升已经打开了望鹤楼中的一处机关, 在哗啦一声的响动里, 暗阁的门在眼前敞开。

暗阁里藏有云梯,能直通楼顶,除此以外,便只能沿着一层层白阶踏上去。

锁链咔哒咔哒的缓慢搅动,贺云升几次缓息,还是无法平定,他踩在正在上行的云梯里,觉得心也像没有着落似的,随着这架云梯一径朝上,没有尽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