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衍眸光一偏,忽然看见了自己手背上残留的血痕,背上焚烧般的痛感警醒了他,他这才想起来自己因受伤身上沾满了血,那血已经将白衣泅成了刺目的猩红。
恐怕晏顷迟无法直视这样的肮脏的自己。
“不要怕,师叔,”萧衍抬手抹去了脸上血,朝晏顷迟露出温柔地笑,“这是我的血。”随后,他当着所有人的面,将沾满血的指尖放入口中,把血舔舐的干净。
贺云升提着灯微微愣怔,他已经很久没见过萧衍了,虽然听说了入魔的事,但未料再见时向来乖顺的人竟会变成这样。
思及此,他隐在晦暗里的眼睛恍惚了一瞬。
萧衍放下手,唇边笑意更深了,他的脸沉在半明半昧的光影中,面上的稠丽化开,变作了万种风情。
“半月前,你在圣湖弑杀同门一百四十人有余,”晏顷迟终是启唇,语气淡漠,“为何判门?”
“为何判门?”萧衍脸上的笑意在这句话后尽数敛上,顷刻间涌现出阴郁,“我没有判门。”
他说话时语气十足十的诚恳,晏顷迟微蹙眉,微抿的唇角有着往昔的端稳严肃。
“我只是杀人了而已,”萧衍忽然又笑了起来,有点无辜的说道,“这怎么能叫判门呢?尘世仙者攘攘万千,生命代代不息,不过是生死往复而已,他们杀不掉我,只能怪自己没用,既然是没用的废物,倒不如我送他们去下面重塑,这样不好么?他们该感谢我才对。”
“……”晏顷迟看着他的笑,沉默下来。
“我有错么?我有错么?”萧衍目光贪恋的流连在晏顷迟身上,字句清晰的说道,“我没有错。”
贺云升再也听不下去,他走上前,对晏顷迟附耳说道:“师尊,萧师弟现在情绪不稳定,要不还是下回再来吧,今日这样怕是也审不出什么来的。”
晏顷迟并不接话。他望着萧衍,觉得心里好似泛起了点涟漪,又酸又涩,只是眼中什么情绪也没有。
“师尊。”贺云升还想再劝。
萧衍倏然抬眼看向贺云升,眼中寒霜覆上,他似是受到了极大的刺激,手抓紧了阑干,在哗啦啦作响的铁链声中冷声说道:“让他滚,晏顷迟,他滚了我今日便可以把话全告诉你。”
“师弟你不要激动”
“你退下。”晏顷迟抬手,淡淡说道。
“师尊……”贺云升面色难堪,膝盖僵直,似是无法弯曲,无法前行,亦不甘退出。他完全无法猜测萧衍接下来会说什么。
他在来得路上也试探过几回晏顷迟,想从话里摸出点什么,然而晏顷迟的态度也让他完全难以捉摸。
“退下。”晏顷迟沉声重复。
贺云升怔在原地,手不自禁攥紧了,心中惴惴难安,彻底乱了套,掌心里很快渗出了薄汗。
“在等什么?”晏顷迟偏过脸问。
“……是。”贺云升再也没法子了,只得依言离开。
萧衍见贺云升的背影逐渐消融在暗处,才又言笑晏晏的看向晏顷迟:“师叔,你离我太远了,不离近些么?好听清楚我讲得什么。”
晏顷迟.迟疑须臾,在看见萧衍腕骨上条条垂下的锁链时,最终还是迈前几步,靠近了他。
萧衍笑意温柔的凝视他,这近在咫尺的距离,他甚至能闻见晏顷迟身上熟悉的熏香,淡雅清冽,像是在雪中悄然绽开了一株寒梅。
“说罢。”晏顷迟目不斜视,“不要再同我耍任何花招。”
“那哪能呢?”萧衍的语气更加温和了,“我对你的虔诚天地可鉴。好吧,既然你这么想知道,那我只说与你一人听。”
晏顷迟闻言,目光恍惚了一瞬。萧衍趁着他不备,忽然伸手抓住了他的衣襟,将人带到自己面前,在暧昧难明的光线里,压低了声儿说道:“师叔,你可要听好了,我话只说这一遍”
晏顷迟稍稍偏过脸,耳廓上的热息渐近,萧衍凑近他,耳鬓厮磨般的,在他耳边咬着字音轻声道:“我、去、你、妈、的晏顷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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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