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长老”玉衡话音未落,墨辞先倏地按住他的肩,示意他别再多言。
“我所言不虚。”晏顷迟又道。
“晏顷迟!!”周青裴恨恨指着他,“你,还不知错吗!”
江之郁拼命摇头,死不认命。
晏顷迟不动声色的伏下身,低声恳求:“是。既然话到这般地步了,便权当我错了,可江之郁年纪尚小,不知是非对错,还请掌门看在他是江氏遗子的情面上,不要责罚他,我愿卸冠领罚。”
“你还敢偏袒他!”有长老再也无法容忍,厉声斥责道,“晏顷迟,你被这小儿蛊惑了心智不成!”
紧接着,殿中霍然掀起此起彼伏的议论责问,晏顷迟对此没有任何辩驳。
周青裴陡然挥袖,背过身去,只觉得殿中檀香太过浓郁,熏得他神思烦躁,久久无法冷静,他揉了揉眉心,片刻不语,似是在斟酌最后的言辞。
贺云升屈膝跪行到晏顷迟身边,泣不成声:“师尊……师尊你为何要这样,你和江公子分明”
晏顷迟截断了他的话,在刺目的日光里,高声说道:“此事无关江之郁,错在我身,请掌门责罚我一人足矣!”
话已至此,台下众人互相望着,又不约而同的偏过脸去不愿再看,今日晏顷迟在殿中此言,怕是无人救得了,可晏顷迟从来不会做出这般悖谬的事,只道是被这江氏之子蛊了心智。
众人嗟叹不已。
叹息声扬在风中,周青裴隔了半晌才缓过劲,他背着身不愿再看众人,掩着面沉声下令:“晏顷迟作为宗门长老,身兼职权,却无视道义门规,与江氏之子苟合,有辱门规,故而免去职权,送去红莲地狱弥补过失,其弟子贺云升为了掩罪,执以鞭刑。江之郁魔性魅人,妄图污蔑门内子弟,宗玄剑派留不得此般兴风作浪的人,送下山去罢,永生永世不得再入宗玄剑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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晏顷迟被卸了冠,褪去白袍,换了最干净简单的常服。
凛冬已至,日光清浅,盛着渺渺寒意。晏顷迟在江之郁临行前,见了他最后一面。
江之郁冷眼瞧着晏顷迟,见他的冠已摘下,乌发披散在肩上,清白的日光落在他的脸上,映照出深深的乏倦。
“晏顷迟,”江之郁讥诮着笑了两声,贴近他,“你这般污蔑我,倒叫人意外,想来你是真的对萧衍动了情,怕人发觉,不过……我是真好奇,你准备以后怎么面对他呢?是甜言蜜语哄回来,还是这样绝情断欲的走下去?”
晏顷迟敛下眸,似是有一瞬的低沉:“谁指使你的?”
料想的责问和辱骂并没有到来,江之郁不可思议的看着他,愣怔片刻后又是笑:“你来找我,就是问这个的?”
晏顷迟神色淡漠:“萧衍那日也被人下了合欢毒,能碰到他的无非是我宫里的弟子,有人和你暗中勾结,是谁?”
江之郁眼神恍惚了一瞬,他面不改色的笑道:“三长老这么有本事,还用得着我告诉你?晏顷迟,这是我送给你的天赐之礼,你难道不喜欢吗?要不是我,你这感情须得一辈子藏着掖着吧。”
“……”晏顷迟不欲多言,冬日的凛风吹拂起他的发。
“我该好好感谢你的,”江之郁眼中浮现出报复的快意,嗤笑出声,“落魄的世家公子和宗门里霁月清风的晏长老……相濡以沫却分钗破镜,想想都是段令人唏嘘的佳话。事已至此,罢了,这便宜占得也算值,毕竟不是谁都能和三长老有段露水情缘不是么?”
晏顷迟没有任何多余的话,转身离去,单薄的衣摆扫过覆霜石阶,金黄的日光将他的背影渡了光,恰如天边那落寞孤寂的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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霜色的围墙,在淡薄的月色下,落着稀疏的枝叶花影。
萧衍倚在廊下,无言望着苏纵,深夜的院中寂静无声,两个人踩在灯笼的影子里,相对缄默。
“师兄今日被罚了一百鞭,”苏纵说道,“现在还在榻上昏睡着呢,我看完他就赶紧来找你了,怕你没人照顾。”
“……嗯。”萧衍在深夜的烛火里,回忆着昨日的荒唐,心不在焉。
他脑海里是晏顷迟昨夜里对自己的话,他说他心有所往,复而吻下三次。
萧衍身子有些发僵,他眼里始终是晏顷迟昨夜的影子,落在唇上的吻如同燎原的火,摧枯拉朽的烧进了心里,所过之处,寸草不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