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十三娘没明白他的意思:“萧衍不是早就死了吗?这件事能和他有什么关系?”

“和江之郁有关系,那就是和萧衍有关系。”裴昭抬眼,望向那明明灭灭的烛火,“下面的人告诉我,今天义庄来的邪物,提到了三百年前江之郁和萧衍的事,话里有话,只可惜来之前被人下了咒,话没说完,人就死了。”

“江之郁……”十三娘思索,“江家的小公子,和萧衍长得神似的那位?”

“嗯,”裴昭斟酌了会,继而说道,“你想办法弄到江之郁的下落,我要亲自见见他,萧衍都他娘死了三百多年了,也掀不起风浪,不管他。”

一想到当年的事,裴昭便恨得牙痒,但这种仇恨很快又变成了难以启齿的快感,萧衍死了,到底连捧灰都没留下,这种结局,对他这样的杂碎再合适不过。

真是天道好轮回。

十三娘见他面色愉悦,揣测地问:“您是想借江之郁之手,对付晏顷迟?”

裴昭笑:“当年江家的事,谁人不晓,晏顷迟带江之郁回来,天天寸步不离地守着他,就差没把他给宠上天,谁看不出来这其中意思?两人本来情深意笃,可惜掌门棒打鸳鸯,把江之郁赶出去,还把晏顷迟软禁了,两个人最后话都没说明白就散了,江之郁当时跪在门派外哭得梨花带雨那劲,谁瞅着不心疼?可晏顷迟偏偏就没露面,就冲这点,他怎么能不恨晏顷迟?只要他恨,我就有办法说动他。”

十三娘没想到他会把这种事说给自己听,一时间愣了神,过了许久,才缓声道:“那,都过去这么久了,晏顷迟还会喜欢他吗?”

“喜欢啊,怎么不喜欢,他一直收着江之郁的画像呢,”裴昭说着打了个哈欠,“天色不早了,下回来再说给你听。”

十三娘闻言,娇声道:“我扶大人去歇息。”

“今个儿不过夜,该走了,往后估计有的忙,静观其变吧。”裴昭慢腾腾地坐起身子。

十三娘跪坐氍毹,替他穿好鞋:“我这里,您且放心,在您没有吩咐之前,一切都按照往常去做。”

“十三向来聪慧会做事,这点我几时质疑过,”裴昭笑着站起身,十三娘又替他束衣,“等这事过了,本公子重重有赏。”

“谢过爷。”十三娘恭恭敬敬地将人送出去。

裴昭临走前又顺手摸了她一把,外面曲正唱到最风雅下.流的地方。

另一边,萧衍正逡巡在走廊尽头,十三娘的那面镜子是法镜,便是掐了隐身诀,在它面前也毫无作用。

他只好借机拐入了一处角落,谁料想这边还有一个包厢,他紧贴着这扇门,见裴昭离开,将将松口气,身后门突然吱呀一声轻响,竟是开了。

搞什么明堂,这些人都不爱把门锁好了再做事吗?萧衍意外撞入房内,撞跌了两步,很快又稳住身形。

隐身诀骤失。他刚要寻个由头解释,一抬眼,却见厢房里的人已经望住他了。

两人在层叠交融的烛火里,目光交错而过。

晏顷迟今夜没着锦衣,穿了蓝色的短袍,宽阔的衣袖垂在腕下,衬地腕骨瘦削,白里透着青。

他背对着窗外的月色,于醉人的香气里,一手端着茶盏,一手捏着瓷盖儿,慢条斯理地拨着沫。

萧衍目光沉了沉,更是不虞。晏顷迟今晚怎么会在这?!他不在阁里整理事务,他跑这里来做什么?色令智昏了吧……

萧衍很快镇静下来,他在来这里之前为了确保不被人认出来,已经易容过。只要不动手,晏顷迟绝对认不出他。

晏顷迟和萧衍对望了一瞬,须臾,他搁下茶盏,问道:“阁下来我这是有事?”他说话时,眼中融起笑意,人也是温沉有礼。

“喝多了……”萧衍摆出宿醉未醒的模样,打着哈欠说道,“不小心撞进来的,扰了仙长雅兴,我赔罪就是。”

“无碍,”晏顷迟笑着,“我这里有醒酒茶。”

“不必,不劳烦您了,”萧衍跟着笑,“我叫小厮再上盏茶也是一样的。您吃您的,不扰仙长雅兴了。”

“不喝么?”晏顷迟又问。

萧衍从他的眸子里窥到了一丝别样的意思,他佯装不觉,步履蹒跚地转过身,要往外走:“相识是缘,仙长今日酒钱,算我头上,就当是赔罪了。”

晏顷迟没作声,下一刻,门在萧衍面前重新合上。

萧衍转回身,看他:“你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