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可怜的孩子啊。
通天抱着他的小弟子,感觉那滚烫的眼泪似乎在烧灼着自己的心,这一刻真是心如刀绞一般。
他见小猴儿每日里快快活活的,便以为他是慢慢的好了,哪里想到其实这小小的人儿,却藏了如此沉甸甸的心事?
他的小猴儿,哪里有什么错呢?
错的是把截教敲骨吸髓算计的一干二净的如来,是他这个鲁莽不计后果的师父,是三界万千无情无义的仙佛,是那个假慈悲的取经人,是冷冰冰的天道......
唯独偏偏,不该只把过错归结到他可怜的小猴儿身上......
通天后退了一点点身子,把小猴儿埋在自己胸口的脸放出来,一手扣着小猴儿的后脑勺,一手揪起袖子,轻轻地给擦眼泪,“乖啊,不哭了,师父从来都不觉得是悟空的错。不过就小小的闹一下天宫,有什么的呀,玉帝那是你小师叔,他乃是以大欺小,以后师父给你讨回来,不哭了,好不好?”
悟空抽抽噎噎地道,“他还叫我弼马温......”
通天继续给擦擦泪,“乱给我们起外号,师父叫你师祖打他板子!”
小猴儿哭得有点晕,揪着通天的衣领,“师父撵我走......后来再也见不着了......”
通天抱着小猴儿轻轻摇晃着哄,觉得不能再不解释了,想了想,艰难地开口道,“都是师父不好。悟空乖,师父肯定不是无缘无故就赶悟空下山的。你也知道,圣人之尊,对天机素有感应,西方教算计我截教,师父如何能一点也不知,既然知道了,自然也不可能挺着干吃闷亏。”
说到这,通天重重地叹息一声,继续道,“悟空现在也知道,师父不能时刻守在灵台山,即便只是分神下界,时不常也要回紫霄宫的,你上山那二十多年,已经是师父在下界留的最长的时间了,那大劫又将到来,我若回去了,可还怎么保护你们呢?”
“估计师父也是算出来了,悟空身上危机最重,我当时啊,肯定是怕截教弟子的这个身份连累了你,才想也不想的,急火火地就把悟空逐出了师门。”
“师父应该是想,只要你没了天道肃杀之下的截教二代弟子的身份,远远地离开灵台山,离开西牛贺洲,再不回来,在外也不认师父,应该能逃得一劫。”
“却没想到啊,是师父武断了,到底害了悟空......”
“都是师父不好,师父之前也不敢提,怕悟空生师父的气,再不理师父了......”
小猴儿紧紧地搂着师父的脖子,小声儿反驳道,“才不是,是悟空下山之后,自暴自弃,太过嚣张,不干师父的事,若是我不去东海地府闹事,也不会引起天庭注意了。”
“我没生过师父的气的......”
“从来都没有......”
“就是很想你,特别惦记你,不知道师父去了哪儿,好不好,自不自在,快不快活,是不是一直生悟空的气......”
“我还想着,去了天庭,能在蟠桃胜会这等三界盛宴上,见到师父的,可是,去摘桃子的仙女,也没说出师父的名字来......”
“我与众仙交游,三山五岳,四方五老......三界众仙,出名的不出名的,我都认识了一遍,但是没人提起师父的名字......”
“哪怕我故意引导,也无人提及......”
“取经路上,我多次在西牛贺洲上空飞过,远远地瞧见灵台山,连多看一眼都不敢......”
“悟空心里好怕,师父就像是我的一场梦,梦醒了,师父就不见了......”
“我好想好想师父,但是就是找不到,哪怕只是偶遇一面,也不可得......”
“就连去地府,在生死簿上,也没见到师父的名字......”
通天眼睛一红,从心中升起一股酸涩,直冲脑门儿,他抬起头,冲着黑黑的棚顶用力的眨了几下眼睛,把无声滑落的泪水迅速地散去了......
他小徒弟啊,从来都没有改变过那颗赤诚炙热的心。
纯粹剔透,像是玉做的一般。
他强忍住落泪的冲动,平复了下心境,努力镇定着声音,岔开话题道,“悟空去东海取神铁做兵刃,你山上那两只通背猿猴,和两只赤尻马猴,蛊惑你甚多,还有被拘魂下界这件事,其中也必有隐情,不说你天生灵物,寿数几与天齐,便是你后来修炼有成,哪怕只在灵台山修习二十年,也不会只有短短三百四十二岁。”
那六耳猕猴,自打洪荒诞生,到现在都有多少年了?
无支祁还在山下面压着呢!
花果山那四个似乎是没甚修为,不也还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