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五指山下被压五百年后,取经路上被那唐僧驱逐,回了花果山,那四个老猴依然还在,活得精精神神的,管着大小猴子们。

却不知是自己勾了生死簿的功劳,还是那四只老猴,本就有的神通了......

只可惜当年自己一顿乱勾,根本没仔细看生死簿上面都有谁的名字。

悟空叹息一声,往事如烟,迷雾重重,他原本觉得人心难测,现在看来,妖心又何曾清净。

他深深地看了一眼那四只老猴,转身驾云远去了。

有这四只老猴在,他们是不会叫花果山承续断绝的,自己,还是走吧。

自己这个美猴王,说实在的,给花果山带来的劫难太大了,不若这时候便离他们远些个,还可叫一干猴子猴孙落个清净。

起码不用动不动便要面临十万天兵压境的险地......

他也不想探究这四只老猴究竟是碰巧生活在他的诞生之地,种种话语是语出己心,还是被谁安排在花果山,算计他这个灵明石猴。

自己前生种种困苦,权做自己性格使然,必遭磨难吧!

反正,今生是任谁,也别想叫他在那山下,吃铁弹,饮铜汁,经五百年孤苦寒暑了。

至于那唐僧,西行取经等事,也爱谁去谁去吧!

他老孙,打定主意是不伺候了!

悟空驾云离开,方才想起生死簿,他才想起一事,自己在生死簿上寿数是三百四十二年,今年他出了三星洞,也将近三百岁了,只是他如今倒是没想着去找十殿阎罗的麻烦,既如此,那就慢悠悠地过上四五十栽,等到时且再说吧。

既如此想着,悟空心中念头通达,再无挂牵,踩着筋斗云,信马由缰,随风而行,飘飘然并无定处可去。

这一日来在东土,此时东土风貌与唐时别有不同,各地大多烽烟狼藉,贫苦交加,好不容易找到一繁华安宁之所,悟空定睛一看,只见那城上空龙气蒸腾,紫气徐来,却原来是一国都城所在。

想起当年走马观花见过的大唐都城,悟空心中不免起了一点留恋怀念之意,心中想想,便停住了云头。

悟空隐去身形,降落云头,随意在城中找了一处降落,跟着人群在街中闲逛。

悟空此时亦有观气之法,他瞧这都城中龙气十分壮大,虽有隐忧,但也还有一十几年的好光景可过,最是安稳,便有心在此定居。

当年唐王陛下之朝煊煊赫赫,他匆匆而过,未曾感受过都城长安之繁华,便去了灵山守成佛之清修,如今能有机缘再入人间,悟空便有心瞧瞧,这只曾耳闻却未曾亲见的祖龙风采。

却原来此处乃是秦国咸阳,此间又是秦王嬴政在位二十二年了。

那秦王威风赫赫,携秦国大军,席卷天下,已然快灭尽六国,一统天下了。

悟空虽是妖属,但实则他乃是天地钟爱之仙石所化精怪,父天母地,加之又在方寸山修行多年,身上有道家之气,神魂一梦后,更沾染了佛家气息,这三者皆是天地间之正道,被天道所允的,因此在这帝王龙气昌盛庇护之下的人族之所在,也不曾有半点压迫排挤之感,很是自在。

他既起心动念,想要见那始皇帝一面,自然便向着皇宫而去,身形隐去,不露呼吸之声,身上更是法体自净,毫无气味,哪怕与人擦肩而过,也无人发觉。

越往里走,悟空便越发感受到那煌煌龙气横扫天地的狂傲霸气之势,悟空索性也不用火眼金睛去寻,只追着那龙气往最浓郁处去。

不知与多少明里暗里的护卫擦肩而过,经重重叠叠高檐广殿,悟空终于来在一处阔朗大殿,只见期内摆设甚少,更显空旷,四周巨柱环绕,围以纱幔,正中摆放着一张巨案,其上及周边堆满书简,一人坐巨案之后,正手拿刻刀,专心阅览竹简。

悟空未免惊扰此间主人,并未靠近,只站在一立柱旁,透过纱帷幔布看过去,心中估量,这人必是那祖龙嬴政了,其人这时应该三四十年纪,额角鬓边已经有了白发,此时静坐着,也瞧不出有多气势惊人,倒是比他身上豪横无比的龙气略显内敛些。

悟空静静地看着那嬴政专心阅读书简,半晌未动,这大殿十分空旷,却很安静,除了漏壶滴答,再无半点声音。

即无娇声软语的宫女侍奉,也无阴阳怪气的太监往来,做君王勤勉清苦至此,也是罕见。

也不怪他能做那一统天下的第一人了。

悟空看罢了祖龙,了了心愿,刚要转身离去,却见那嬴政看完一卷竹简,轻轻掷于案上,又放下手中刻刀,拿起帕子擦了擦手,忽然开口道,“阁下既然已经来了,何不现身一见?”

悟空眉心一动,心下讶然:这祖龙莫非也有了修行,竟能看破他的真身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