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元嗣又是到深夜才回来,从净房出来时阿萦还在认真地翻看着她那本泛黄的破账册。
裴元嗣不喜欢丫鬟伺候,他进屋之后丫鬟们便很自觉地都退了下去,但裴元嗣有些渴,外间没有水,裴元嗣记得进来的时候只在内间的桌上看见了。
也就是阿萦现在占着这张檀木桌。
说来好笑,这张桌子分明是他的书案。
裴元嗣眼皮抬也没抬,径直走到书案旁给自己倒水。
阿萦见他过来,紧张地握紧了手中的笔。
裴元嗣饮茶时余光略过阿萦局促不安的小脸。
女孩儿显而易见被他扰乱了心神,贝齿紧紧地咬着唇瓣,手下的字开始胡乱画写起来,一不小心抄错一个数字。
裴元嗣心里冷嗤一声。
账都算错了。
喝完茶他坐到书桌的另一边,从书架上抽出一本兵书对着灯光慢慢地看了起来。
其实他早看出来阿萦有向他求好的迹象,昨日一整天他要去城郊练兵,分明只嘱咐了三七与他房中原先的两个丫鬟,不知何时却被她听见了,晚上回来时她便默默地帮他收拾着行礼。
要是阿萦真使性子,大可以直接搬出归仁院,不用他的桌子书案。
她这么做,无非就是想要裴元嗣哄她罢了。
裴元嗣冷冷地看了脸儿白白的阿萦一眼,他才会不惯着她。
果不其然,阿萦抄错了数字,账自是怎么算都算不对,她一面心急如焚地擦着额上的汗珠,一遍遍地拨动着算盘,算珠子噼里啪啦,裴元嗣的眼睛从阿萦打着颤的指尖落到她慌张的脸上,十分不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