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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了吗?”说话的人离我不远,在一众长相奇怪的天人之中难得显得正常,拿着一个本子仿佛在确认什么,然后将队伍集中在一起,和身边的人说,“这些你带走,剩下的交给我。”

“嗨嗨,真会使唤人。”被交代的人个子很矮,目测和我一般高,脸上缠着的绷带勾起了我不好的回忆,“该不是不想见凤仙所以让我去吧。”

“倒不如说,成全你想念他老人家的心情,好歹师徒一场。”说话的人从背后抽出一把伞撑了起来,将自己隐藏在了巨大的阴影中,然后带着另外的队伍离开了。我跟着队伍走了几步,转头望了一眼那个高大的身影渐行渐远,脑海中有抑制不住的熟悉感,仿佛记忆里出现了一个黑洞一般,明明好像记得什么但无论如何努力都想不起来。越是努力去回忆越是觉得不安,空虚感带来的恐惧从心底升起来,我咬着嘴唇暂且把这份心思压下去,胡思乱想之间才发现队伍不知何时已经停了下来,巨大的门吱呀吱呀的从里面打开,只是还等完全打开就听到哐当一声,仿佛是有什么砸在了门的内侧,等完全打开才看到地板上躺着一人,浑身是血,已不成人形——我眯着眼睛只看了一眼便移开了目光——已经没救了。

“呀——”身边的女人们忍不住尖叫出声,争先恐后的朝后退去,在我还没把目光从地上的尸体上移开的几秒之间,所有人都躲到了后面,把原本在后面的我暴露在了最前。抬起来,我看到有人影从门里面走出来,逆着光只能看到一个魁梧的身形,光擦着还未从充血回归平静的肌肉,勾勒出每一个细枝末节的棱角,无一不再诉说着一个词——力量。

那是一种不必正面而对便可以感受到的磅礴力量,连带着空气中都散发出令人战栗的气息,我屏住呼吸快退两步,将自己隐藏在队伍最末端,低眉垂首,默默将接下来的对话听在耳中,却不再抬头看。

“呀嘞呀嘞,凤仙旦那,这是为了迎接我特意准备的吗?”站在队首的人没有动作,语气轻快发,仿佛躺在他脚下的不是一具面目狰狞的尸体,而是不值一提的抹布一样。当然,如果刚才门开的再快一点,顺着门缝被扔出来的这具尸体,一定已经亲密招呼在他脸上了。

“巧合罢了。”如此说着的男人终于走了出来,视野的余光能瞥见他将素白的布衣捆在腰间,上半身毫无遮掩,我偷偷抬眼悄悄望一眼,只这一眼便望见那半白参灰整齐的长发一丝不苟贴在耳后,一张没有多余的表情的脸上棱角分明。

这一眼,终于让我游离许久的记忆找到了依托点,慢慢将那些以为丢失的记忆从黑洞里拽出来,逐一努力拼凑在一起。我怎么能忘记这个男人——夜王凤仙,最强夜兔,春雨第七师团团长。只是一念之间我目光一转,落在离我不远缠满绷带的矮个子人身上。若以师徒相称的话……日后的第七师团团长神威,好像并没有比我高多少耶。

随着寒暄完毕,方才空气里剑拔弩张的气势也消于无形之中,凤仙转身慢悠悠的穿戴起来,身旁方才还在尖叫的女人们也已经归于沉默,只有地上渊渊流淌的血还能证实刚刚发生在眼前的谋杀。我低头看着已经流淌到自己脚边的血迹,再最后看一眼死状凄惨的人,默默更正了自己的想法。

——比起谋杀,应该称作狩猎更为恰当,死者仿佛是被猛兽盯上的猎物,比起一击必杀,对面的猛兽似乎更乐于折磨他,直到精疲力尽,身体残缺,才被挖开了胸膛,流血而亡。

我默默后退想要避开血迹,赤着的脚踩在冰冷的金属地板上,就在这时感受到一道视线,我抬头发现不知道何时神威已经盯住了我,那张被绷带缠的严实的脸只露出两只湛蓝的眸子,这会儿打量着我的目光仿佛带着重量一般压迫住我的神经,然而只是短短一瞬,下一秒他又移开了眼眸,盈盈的笑意仿佛要溢出眯起的眼眸一般。

“凤仙旦那,可以开始挑了吗?剩下的还要送回阿伏兔那边,晚了又要被他念叨了。”

被问及的人慢条斯理将最后一层衣襟整理好,这才踱着缓慢却坚实的脚步走向这边,在走来的这十来步里我感受到他的目光从左到右已经把我们二十来人一个不漏的扫视了一遍,然后在五步开外站定,抬起手指了过来。

凤仙指的很精确,本就二十人不到的队伍很快被带走了四人,就在他的手指向队伍最右末尾滑过来时,神威跨了一步,挡在了我面前,“旦那,太贪心会吃不消的,上了年纪也该注意养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