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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在第二日就停了,但风并未消减半分,时常将大树上的积雪吹下来砸在我的头发上,脖子里,我裹紧了外衣在雪中行进着,原本这几日偶尔也能碰到过往的路人,但走在这条路上仿佛过了很久都没有遇到过人了,我抬头望着横在面前的山,记得方才老板说要翻过这座山才能再有村子。一个人赶路很安静,我有些焦急的加快了步伐,想在天黑之前能落脚在下一个村子,但走了一阵子感觉不对,停下脚步转身对上两双不怀好意的眼睛时,我心里一沉,转身想跑却被抓住了肩膀,随即一只手就捂了上来,制止了我发出声音的可能。比起上次被高杉他们有技巧的钳制,这一次的动作更加暴、戾,被抓住的手肘肆意拉扯,我仿佛听到骨头在咔咔作响,然后脖颈后一沉,眩晕覆盖了疼痛,世界跌进了一片昏昏沉沉的黑暗之中。

再醒来时我感觉到脸上火辣辣的疼,睁开眼后知后觉的在想,自己是被扇醒的,垂着头,目光里先出现对面站着的人的草鞋,然后是腰间的佩刀,再抬头是深色却统一的粗布上衣,和两个平平无奇但因神情扭曲而丑陋的面孔。

呵,两个男人……我转动了一下被反捆身后的手腕,感觉到右手小臂一阵揪心的疼,来不及思考是不是骨折了,就被其中一人捏住了下巴,强迫我抬高头和他对视。

“喂喂,我说你这家伙,从居酒屋就注意到了,打听攘夷军的消息,莫不是敌人的探子?”虽然他口中抛出的是问句,但仿佛并没有期待我回答的意思,丝毫不放松攥着我下巴的手,我听到自己的下颌骨咯咯作响,然后听到他身后另一人也出了声,“我可是听说了,最近传说敌人派了不少探子,其中还有伪装成平民的,你说我们要不要扒了这家伙的衣服,看看是不是乔装打扮成女人的。”

在他松开手拉扯我的衣服时,我深吸一口气,狠狠啐在离我最近的人脸上,“就凭你们也能当攘夷军?也不怕丢了军中志士的脸!”

被我啐了一口的人不怒反笑,停下了手里的动作看着我笑得不带温度,然后抬起手,下一秒我感觉到右脸有一瞬间失去了知觉,几秒之后升起了火烧一般得疼痛,嘴里也带上了血腥味。

“看来你还没搞清楚目前的形式,蠢女人。”他慢悠悠收回了扬起的手“不管是攘夷志士,还是敌军,都是我一口说了算。”

“你可想好了,我是白夜叉的女人,”我紧紧盯住他的眼睛,不放过任何一个细节,“若是日后寻到他,你们死都没有全尸!”

听了我的话,两人对视了一眼,就在我以为有转机的时候,却看到他抬起脚,然后在我不可置信的目光中踹在了我的腹部,伴随着一阵绞痛我干呕出声,恐惧这才如同一阵冰水从头灌倒脚,钻进了脊髓里。

“白夜叉?呵……那种怪物,也配有女人?能一刀撕、裂身躯庞大的天人,单挑一整队辰罗……我啊,才不会认同那种怪物也是人类!”说着他终于卸下了最后一丝伪装,抓着我的头发低声嚣叫,“孤身一人被我们抓住,这前后荒郊野外要翻一座山才有人烟,你说如果把你的尸体埋在这里,多久之后才能被人发现?一个月,还是两个月,说不定直接就被野兽分食了,再也找不到。”

是了,他们认识白夜叉,他一定就在前面,我起身想往出跑,只是刚一起身就被抓住贯倒,我疯狂的想要摆脱身后的人,但每向前一点就被向后拽回去更多,只是徒劳无用的挣扎罢了。很快有一只手按住我的头,满地的砂石和杂草摩擦着本就热辣的右脸,我想要叫喊的大声一点,再大声一点,但嘴里很快被塞进了一团破布。在这片只有一个火把照亮的山洞里,火光撕、扯着所有人的身影,在石壁上变成张牙舞爪的怪物。原本被疼痛和耻辱占据了的神经慢慢被两、腿之间流下的温热所唤醒,最初我祈祷那只是自己的错觉,但更多的热流一股一股涌出来,不知何时原本在撕扯着我的衣衫的人都停下了动作,我不敢低头去看,但大片的鲜红浸湿了白色的衬裙,仿佛烙铁一般灼伤了我的眼睛。

没有了……原本想追上你,告诉你一个惊喜……全部都没有了……我蜷起膝盖向前匍匐着,想多爬一步,再多爬一步,哪怕我知道这只是徒劳,右脸在砂石上磨蹭,我已经分不清脸上到底是血还是泪。我从没有一刻像此时一般憎恨过这世道,在花、街承、欢苟活时没有,在火光中窒息被丢下时也没有,但此时此刻我憎恨着这无法反抗的一切,战时的乱世,无能的自己,无法传达的信念,恍惚中又忽然想起,是不是他也曾在这无情的世道中,如同一条狗一般绝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