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悠怀孕,众人始料未及。她有孕一月,对血腥之气反应尤为强烈,根本无法在祝英齐身边久待。幸而有王兰一道前来,兼华敏初时也没有把话说死,只道去杭州寻旧日伙伴相帮,祝家二老对王兰医术才没有额外忧虑,临时替换助手之变得以成事。
几日后,渡过最艰难的危险期,祝英齐的体温终于恢复了正常,且再无反复之势。众人欣喜之时,方甫也呈上了对当日几名流寇的调查结果。王悠想那几人约摸就在事发地附近据扎,不想方甫等人搜了一番,却无踪影,后又查了几日,才得知一行人全往南去了。
“南边确实有几个山寨未除,乃几月前动乱侥幸未死的余孽所结。这几个匪类逃往哪个山寨未知,不过耳闻已有官员上表朝廷请求剿匪,待官军一出,他们逃无可逃。”
“阿弥陀佛。”祝夫人念了句佛,脸上神色叫人猜不出想法,“小儿遭此劫难,还多谢马少夫人相助。少夫人费心,前次送来的补品老妇还未曾好好感谢,今次又特意遣人调查伤我儿之徒,老妇实在感激。”
见得她拱手,王悠忙让过:“祝夫人无需如此,妾身此来实未帮上什么忙,反是承蒙祝家庄上下照看。余有力,若不出上一分实在愧对各位。外子视八公子为至交好友,本要同我一道前来,不想临接圣命,只得将出行之事作罢,因而特特嘱咐我要尽力相帮。故夫人若有吩咐,只管相告。至于那些补品,仓促而备,未尝寻得更好,妾身还望夫人莫怪才是。”
二人你来我往,又客气了一番,彼此相谈,互觉出几分意思。因而说完了祝英齐,话题又落到祝英台身上。
“听英台说,在书院时颇得你们姐妹照顾,先前英台以女装现身,几位也并无讶色,想来是早就知道英台身份?”
“也只有我们几人知而已,”王悠面带笑容,“英台一直掩饰很好,不过上医舍诊脉时才被我们发现。她一心求学,各科成绩都很不错,且颇得师长喜爱。所以我们知晓真相后只觉得该鼎力相助,否则当世真要少掉一个才女。”
“不过是小孩子闹着玩,”闻得别人称赞女儿,祝夫人笑意满面,“英台小孩子脾气,我们把她送到书院,也是希望能让夫子好好教导一番,听少夫人如是说,老妇这颗心总算能放下了。说起来,看少夫人年纪,应当也与我们英台差不多吧?”
“英台长我一岁。”王悠心思一动,大概猜到了接下来的谈话方向。
果不其然,祝王氏闻言就道:“是了,该像少夫人这样才好。我们女人家,一辈子最重要就是找个好归宿,将来夫妻相敬,儿女绕膝,这才圆满。”
想起马文才,王悠甜蜜一笑,她只派人送了张花椒画笺与他,也不知道他猜不猜得到自己快要当爹的事。“夫人这么说,看来已经为英台找好了人家?”
“是嘉兴徐氏。”祝夫人有意向王悠探听,“听说马少夫人外祖家是当地桓氏,与徐家结过姻亲,想来对徐家也了解一二。”
“我三表嫂就出身徐家。徐家世代书香,家风正;出仕者少,但名士众。若英台喜欢,也不失为一个好选择。”
“什么好选择?”祝英台气冲冲而入,“娘!我说了我不嫁!”
“英台,这就是你的待客之道?”祝夫人喝止女儿,而后略带歉意地向王悠颔首。
王悠觉着自己最好再说上一句话就走,可祝英台根本不给她说话的机会,就急着抢白道:“娘,我只嫁梁山伯!”
在外人面前喧闹已很失礼,一个女儿家,又大剌剌说出这种不害臊的话来,祝夫人怒火渐旺,当即就要人把祝英台给送回绣楼。可祝英台不但不从,还将矛头指向了王悠:“王悠,你告诉我,马文才带兵去捉拿山伯的事是不是真的?”
“我夫君是奉旨前去。”王悠顿了一顿,祝夫人就先接过话:“你既知道那梁山伯罔顾国法纵民哄抢军粮,难道还不悔改?他这样一个人,怎么能是良配?”
“山伯断然不会如此!他一定是冤枉的!”祝英台力争,“事情尚未清楚,娘你怎么就能下如此判断!”
“鄮县的事外间都已传遍,若真无此事,朝廷岂会下旨?”
“可山伯不是这样的人!”
“我不管他是怎样的人,我只相信事实。鄮县的现状、他被逮捕的情况,这就是事实!不争的事实!”祝夫人雷霆震怒,威压慑人。
此时祝员外也赶至了前厅,见厅中这般景象,忙在其中说和,同时向王悠使了使眼色,说道:“这个,马少夫人,马将军是办理此事的官员,想必你了解的情况应该比较详细,不知能否透露一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