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了这个头,一连几天便都是如此。王悠本就忙碌,又逢王世玉夫妇探亲归来,事情一时只多不少,更顾不上追踪华敏的行迹,只知道她每日天亮出门,天黑了就回。直到马文才上门拜见长辈,她才有机会向他打探:“这八公子怎么还没来?”
马文才微微摇头,对于其中缘由亦是不知,信已发出,可祝英齐那边没有回音,他自然没法。见王悠愁眉不展,他便问出猜测:“怎么,华姑娘要走了?”
“这倒不会。”王悠否认,头上的步摇晃了两晃,随饰的铃铛清灵响起。她挽住马文才的胳臂,引他往后花园走,边解释道:“我只怕迟而生变。一来看着华姐姐的态度,似乎她并没有心嫁与八公子,现在两人见面,华姐姐大概只会跟他详细确切地说个清楚。若八公子姗姗来迟或是直接失信,那华姐姐大概就不会有什么好脾气了,到时候这事儿可就完全没有转圜余地。”
“失信倒不至于,英齐兄是个君子,说要来必然会来。且他确实重视华敏,否则也不会大费周章地找到我们。所以我想,他必然不会放过这次机会。”
“那你看八公子喜欢华姐姐么?”
王悠一问,倒是叫马文才哑了口。其实他留在上虞几日,多是和祝家庄建立交情,关于祝英齐和华敏的事,他同样知之甚少。在记忆里搜寻了一阵,也只能想起来祝英齐话里话外透露的意思多似要对华敏负责。
这二字背后之事可大可小,王悠与马文才对视,仔细思忖片刻,心道华敏虽不拘礼法,究竟是个女子,倘真出了什么大事,想来也不会镇定若此,丝毫马脚都不露,更不可能在他们提起祝英齐之后还有心情日日逛街游乐。但她还是问了马文才一句话:“你们男人,到底是到什么地步才想要负责?”
马文才直接睨了她一眼。
闭嘴之后,再没两步就进了花园内。这两日天气晴朗和暖,新搬来的盆栽有不少都冒了花苞,王悠领着马文才穿过花丛,不出意料地就被他调侃:“还好某位小姐只是一时兴起,没有将想法付诸实践,否则这好好一个园子,现在只怕光秃秃一片。等入春了还要浇水施肥,情况更糟。”
王悠当初也不过是随口一句田园之乐,听马文才笑话自己,气呼呼地就甩了手自个儿先往六角亭去。亭子六面都挂了竹帘,如今半放,再有薄纱衬着,看着也不单调。亭中放了四处炭火,居中石桌上摆六色吃食,并一壶新烫梅酒,暖香袭人,委实惬意。
马文才一向知道王悠是个极懂享受之人,见她快步而去不但不恼,等落了座,更是将她整个人揽过来抱在了腿上,极为亲密地吻了她的面颊。
“怎么,想我了?”王悠咯咯笑开,被马文才蹭着的地方还散着痒意。她也不躲,反是咬了瓣橘子在唇间,引着马文才来吃。但待他一挨近,她却是半点汁水都不留给他了。
“闹我?”
“橘子好吃我好吃?”
马文才无奈一笑,想摇头却不曾动作,只点了王悠的鼻尖:“这可不是大家闺秀说的话。”
王悠仍旧笑意盈盈:“华姐姐说这是夫妻情趣,我深以为然。”
“华敏总教你些不正经的东西。”
“可我看你乐在其中,而且照单全收。”她特意在“收”字上加重了音,马文才听出来,明智地选择不去问。
王悠果然开始翻账:“我听说她给了你一张避子药方?为什么我从不知道这件事?”
“你不想要孩子?”马文才微有些错愕,下意识看了看她的肚子,即刻再回来紧盯王悠的双眼。王悠先还以为他是为了转移话题,后来发现这人真是会错了意,连忙摇头,铃铛响得比之前更急,嘴巴一噘:“当然不是!你想哪去了!我当然希望能有一个孩子,一个属于我们的孩子……”
她已经开始期待他们组成的新家庭,也期盼这个家庭里的新生。生命是希望,是他们爱情的证明,她永远不可能选择错过这一种美好。而说到这些,王悠的声音不自觉就小了下来,手指抚上衣带缠绕,渐渐地,面颊也因为另一层含义而变得通红。“我,我的意思是,如果有了这张方子,那么一些比较关键的问题就可以解决了……可是,我是不好意思再跟华姐姐拿的,她一准儿要笑话我……”
马文才已然明白王悠的意思,眼神随着她的话语越发明亮,但他还不打算更改自己的决定,至少不在近期:“有些事,其实也不急。且那一张方子,我已经交给父亲了。”
当初玉无瑕进门,马文才所提要求中的一点,就是不许她生下任何马家的子嗣。她的身份、过去,只会令后代蒙羞,马文才也毫不需要一个与他异母的兄弟来添堵。“我不会让她有任何成为这个家的女主人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