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将军也好奇起对面的人物,他以为又是一位少年英豪,因而也起身走出隔间来看。可惜他到时,映入眼帘的只有扑飞的帐幔。
“对面是谁家公子?”马太守发问,马泰自觉就派人去查。但仆人刚走出一步,马文才便抬手制止,“不必了,是褚家的人。”
他刻意隐瞒了桓家人的存在,因为刘将军的兴头显然还很足,倘若他知道桓辕来了杭州,保不齐就要后者引荐去了桓府。他不过再几日便要回西边去,马文才想以最简单的方法解决此事,并不想节外生枝。也因此,他不得不按下了过去对面的念头。
马太守刚刚也在横栏处,他瞧见了帐幔中闪出来叫那个少年的另一个英俊男子的脸,但他不够确定,因而落后一步问了他的儿子:“那是桓府的三公子?”
马文才冷冷一笑:“那是桓辕,悠儿昨天应该就是被他接走了。桓府要是知道了你做的事,我想很快你就会竹篮打水一场空了。”
他们昨晚已经为亲事吵过一架,如今再被儿子嘲讽,马太守的脸色变得异常难看。顾及隔间还有客人,他不得不压低声音,可蕴含的怒气因此更为冲烈,“你这是什么态度?你不要忘了我是你爹!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
“为了我?”马文才嗤笑一声,他本已不想理睬,现在又回过头,“为了谁你自己心里清楚,别拿我当借口!你以为我不知道,当初你选择悠儿,不过是看上了她家的钱财和背后的人脉。只不过桓家和她到底隔着一层,现在有了更好的巴结对象,你自然就准备把她当成弃子了,对不对?”
“你混账!”马太守挥手打了他一巴掌。
这一声响还好掩在岸边刚起的锣鼓声里,马泰默默地挪到隔间门口,挡住了里头的视线。他站定后,看到他家少爷已经重新面向了老爷,只不过父子间剑拔弩张的气氛丝毫没有减弱。
马文才的眼中充满了不服,神情一如既往的倔强:“我告诉你,这辈子我只会娶王悠一个人,如果你再招揽来别家的婚事,那后果你自己承担!”
桓轺离开栏杆后不久,换成桓辕倚了过去,只不过他倚靠的位置更为隐蔽,能看到的角度也更为广,所以王悠一直以为他在看岸上的热闹。
龙舟赛已经开始,褚闻之按捺不住,率先在桌上开了盘赌局。他先邀了王悠,可王悠压根不理他;问了桓轺,桓轺也是摆手;最后叫了桓辕,这老兄却是跟他押了同一支队伍。闹到最后,只能硬拉上王悠和桓轺当对家,这赌局才算成了。
龙船上的赛手以衣着分队,褚闻之他们支持的那一队着红衣,王悠这一队则是青衣。原本红队占了先势,不曾想,赛程近三分之二时,青队却迎头赶了上来,且越瞧越有要超过的气势。
岸边群众的呐喊声已经大得惊人,桓轺不大适应这种环境,眉头微微蹙起,已准备先行离去。这时偏让他瞧见,王悠在木蓝耳旁向她吩咐了些什么,小丫头眉开眼笑,蹦跳着下了楼,他于是又坐下来等了一会儿。
再回来时,木蓝已经抱了支琵琶。楼下原有对卖唱的父女,如今也停了生意看起赛事来,王悠被这高涨的热情所感染,由是叫木蓝去赁了这空闲的琵琶来,准备弹上一曲为江上的龙船助威。
眼前的一幕颇有趣味,桓轺饶有兴致地看着王悠调整好姿势,只见她涂了蔻丹的手指一抹,即刻发出铿锵的起音,这让他精神大为一振。褚闻之和桓辕也被这声音吸引了过来,他们本在围栏上振声而呼,当下却都聚到了王悠身旁。
“你们围着我做什么?”王悠嫣然一笑,“我不过是想弹首曲子助兴。”
褚闻之乐得回话:“我也不过是想听个尽兴。”
他放松的时候从不肯好好坐,向来都是歪七扭八地靠着,因而店家特意搬上来了一张榻。此刻桓辕似乎也沾染上了他的恶习,与他一左一右斜靠着,随口招呼人把临街一面的帐幔挂了起来。
“独乐乐不如众乐乐,我们岂可独占这仙乐?木蓝,把小姐的椅子搬过去一点,要让对面能听得见,最好能听得清!”
“我真没想到你是这么小心眼的人!”王悠嗔她三哥,却也没制止木蓝动作,只因她自己也有私心。马文才还未曾听过她弹琵琶,她真希望他此刻能就在她身旁。
龙船赛事正急,因而一上来,她的指法就异常之快,铮铮之声定了调,当即就镇住了场。桓轺闲来无事便喜欢研究曲谱,他记性甚好,也时常自娱,故而一听起调便能判断出王悠所奏之曲曲名。
那并不是首简单的曲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