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
刘将军自称一介粗人,为了婉转一些,询问之前还是先提了几句别话。但这话题转得实在太生硬,王悠丝毫没有准备,手一抖,倒把茶水倾了个大半。
也亏得这半杯茶,马文才此次反应极快,在刘小姐问出“爹你难道想她当我嫂嫂”这句话时,他已经喊了边上的小翠:“还不快送小姐回屋换衫!”
到底处世多年,刘将军即刻就从这句吩咐里听出了些端倪。他意味深长地看了马太守一眼,捋着胡子笑笑:“都怪我,小姑娘家的脸皮薄,我应该找她家里人说去才是。看样子王姑娘是还没定亲,我家里正好有个不成器的儿子,虚长她几岁,文墨一般,只爱舞刀弄剑,就相貌还过得去。我想着最好是有这么一个知进退的人来管管他,也不知道能不能有幸……”
马文才已经完全听不进接下来的话,他现在有些后悔带了王悠下山。原本在山上,只有一个不足为惧的褚闻之打扰,如今到了山下,他自己有了潜在的麻烦,王悠更是多了朵明明白白的烂桃花,着实气煞人也!
再回来时,刘将军已经不提此话,但王悠也不打算多留。她带了木蓝来,只道家里已经派人来催,再次欠身请辞,借机遁了去。
她们在云来客栈落脚,木蓝只觉得愤愤:“凭什么那个刘小姐一来我们就要走?要比起来,我们一点也不比她差!何必退让!”
王悠一戳她的头:“你啊,什么时候也学起这股子争强好胜来了?我们离开,谁说就是退让了?那叫躲清闲。我们下山是来玩的,谁要花那闲工夫去应付那些有的没的。更何况,这是马太守自己招来的事,我们更不要去插手才好。”
“马太守也真是的!”木蓝想想也来气,“要不是老爷不在了,哪容得他这么欺负小姐!”
她还想往下说,可王悠已经咳嗽着要她噤声。木蓝只好换作在心底埋怨了他一通,半晌后又问:“那小姐,那位刘将军提的婚事你要怎么办?”
王悠并未把这件事放心上:“刘将军长年驻守西疆,不出意外,他的儿子往后当是承了他的衣钵,外祖母怎么可能答应这门婚事?”
“对哦!有老夫人在,我们一点都不用担心了!”木蓝一锤手,即时高兴起来,但片刻后她又吐了口气,“还是不对!如果按你猜的,马太守不止有一个儿媳妇人选,那你和马公子的亲事怎么办?”
王悠只是摊手:“我一点办法也没有。现在就看马家那边的了,看他们是要和刘家当亲家,还是要和刘将军抢儿媳妇。这件事上,我又能做什么呢?”
木蓝觉得她家小姐真的很奇怪,但她想再问,王悠先推说累了,要她自个儿去街上玩,紧接着就合衣躺到了床上。
耳听得木蓝退了出去,不过两刻钟,静悄悄的房间里就又有了说话声。并未睡着的王悠以为是马文才找来,半撑身子而起,不想来人却是另外一位,不,两位。
“大白天的睡觉,悠妹你可真悠闲。”
桓辕跨步进屋,王悠一阵惊奇,撩了帘子下床,绕过屏风一看,才发现桓轺也在。“三哥,四哥,你们什么时候来的?”
“昨日。”桓轺简短回答。
桓辕则不依不饶起来:“我听说你被马文才接走了,怎么一个人跑来住客栈了?他们偌大一个太守府,就是这么慢待客人的?”
“这回不关文才的事。”王悠甫一坐下,桓辕就拍了桌子,“什么叫不关他的事?”
他直指重点:“接了你去,又与别人相亲的,难道不都是他?”
王悠这回肯定木蓝这小丫头是已全盘托出了,她摇摇头慢声道:“都是他不假,不过后一件事他确实也未曾预料。我们昨天到城外游湖,遇着了大雨,不得已在附近农舍滞留了一夜,天亮才进城。他事先也并不知晓家中有客,惊讶不少于我。”
“那他就眼睁睁看着你走?”桓辕觉得这根本不是理由,“去年在我面前还信誓旦旦,今年就忙着出尔反尔了。真是晦气!”
“三哥!”王悠不高兴地喊着,然而桓辕根本不为所动,她只好把目光投向了桓轺:“四哥你评评理,明明是我要走的,三哥却把罪责都归到文才一个人身上!”
桓轺目不斜视:“悠妹,你很危险。”
桓辕得意,认为桓轺与他一派理所应当:“我去年才教你对男人不要抱太大的期望,结果回来才两个月就一头栽进去了,要是我们没来,你是不是就要委身于他了?记住,聘则为妻,奔则为妾,你千万别糊涂得自降了身价。”
王悠这一刻真恼桓辕的口不择言。她黑着脸不说话,后者于是继续道:“为什么我怪他?因为他是一个男人,一个要当人丈夫的男人。他连这点小事都处理不好,我干嘛给他好脸色、好评价?而你出走,那我完全支持,咱们家的姑娘,何必看一个太守的脸色?只是你千不该万不该,是跑到这客栈里来住。就算这是城内最好的客栈,就算你住的是最好的房间,在人家眼里到底是落了下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