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特别容易被打开,”马文才点出了这句,“只要花点力气,就能轻易被卸下,所以这锁防君子而不防小人。”

她解了他的意。倘若他真的想做什么,一碗水根本隔不住。因而又是一阵稍长的沉默。不过这次马文才没等太久,他望着漆黑的屋顶,在预计的时间内听到了王悠的声音:“你说得对,防君子不防小人,若是你真要对我做什么,就算你睡在地上也没用。同一个院子和同一间房,同一间房和同一张床,在外人看来并没有什么区别,我……你上来吧。”

马文才又给了她一次选择的机会:“你还有时间可以后悔。”

王悠已然把手抽回。

她退回床铺内侧,背对着床外,闭着眼不说话。

片刻后,马文才上了床。王悠感觉到他的气息,他的温热,全部逼近了她的危险范围。她僵直了身体,而他进了她的被窝,一只手也横在了她的腰间。

“马文才!”这与前些日子的情况又不相同,王悠的心跳得飞快,全身的汗毛都要竖起,“马文才,你别!”

“我不会对你做什么,让我抱一抱,九九。”他的身体还是与她保持了一定的距离,可王悠仍旧急得想哭,她摸索着去挪开腰上的手臂,然而几经动作,却是触碰到了他臂上的一条条疤。

“你曾经问过我这些疤痕的事,”马文才的声音变得低沉,“我想只有这种看不见对方神情的时刻,我才能坦然说与你听,因为这并不是什么很好的记忆。”

王悠想转身,马文才适时收紧了手臂,“就这样,别回头。”

他从他的父亲开始说起:“他是个很严厉的人,对我的要求是只能赢不能输。我从小在他的安排下进行各种训练,练好了再到外头比试。一旦我有什么做得不好,或是在比试中输给了其他人,那么回去便要面临他的责罚。打骂、加练,这些都是家常便饭了,有时候他连一口水也不给我喝。有人为我求情,他就连那人一起整治,落在我身上的责罚也会成倍加重。”

“文才。”马文才的声音开始颤抖,王悠难以想象那样的生活,她顾不上他越发收紧的手臂,仅是想转身去看看他。

“九九,别回头。”他再次强调,并使出了气力不让她动作。马文才顿了一会儿,随之谈起他的母亲:“我娘很是心疼我,有一回我在外头和衙役的儿子比箭输了,她在我爹打我的时候冲上来阻拦,结果被我爹推倒在地,滚烫的茶水也淋在了她脸上。”

“文才,”王悠掰开他的手指,用力插入其间与他交握,试图给予一点安慰,“不要说了。”

“我没事,”他吸吸鼻子,“我娘因此毁了容,而我爹再也不去她的院子。那一段时间,我和我娘经常看着他从外面带各种各样的女人回来,我想为我娘讨一个公道,可她永远都要我避让。她很害怕我爹会再伤害我。我还记得她强忍着眼泪,告诉我要做一个有用的男人的样子。我想那时候她就已经心灰意冷了。再然后,没多久,她就上吊,自尽了。”

他们的身体已然贴得很近,王悠可以感受到马文才的每一次颤抖。她用力挣开他的禁锢,转身紧紧拥抱了他,“文才,文才,我陪着你。”

马文才的叙述未曾因此停下:“你还奇怪过我为什么会躲在柜子里对不对?也是从那时候开始的。我亲眼看到了我娘的死亡,那时候我压根不能接受。从前我感觉难过的时候,还可以到她的怀抱里寻求安慰,可她走了,我根本不知道还能如何。我不想要见任何人,不想要听他们对我的安慰,更不想要看他们对我的同情,所以我选择藏起来,让所有人都找不到我。正是在那时,我发现了躲在柜子里是如此的安全,虽然黑暗,虽然孤独,但是安全。”

王悠已经没办法再听下去,她从没想过马文才会有如此遭遇。她不知道如何让他停下,也不知道该如何进行安慰,因而只是依着身体的本能,仰头亲吻了他。

他这次很温柔,很温柔,就算她到了他的上方,他也仅是扶住了她的身体,未曾反客为主较劲。这让她感受到一股珍而重之的情感。王悠先染上了□□。他们的唇齿之间牵出银丝,她定定地看着马文才,学着他之前的样子,俯身又亲吻起他的脖颈、下颚。她已然决定,若是他想要,她不会再拒绝了。

第五十章

天渐渐析出微光,林大娘养的公鸡准时站在磨盘上打鸣。王悠被这连续不断的叫声吵醒,睁眼时,马文才还沉沉睡着。

她靠在他的肩上,目光由他的眉毛流转到鼻梁,手指也随之在半空中勾勒了几道。伴随着浅浅的笑意,她又偷偷亲吻了一下他的嘴角,随后才理了衣服缓缓起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