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止学子,奴仆之中也有部分兴起了这么一股读书的风气。他们以木蓝为中心,纷纷学起简单的经文来,即便不会认不会写,但念念说说倒是不成问题了。而在这些人之中,最积极的就是苏安。

王悠认识苏安这么些年,十分了解他一提起读书就头疼的个性。但这回,他却是来了个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变,不仅开口说要学,还立志要学好学精!这不得不让人感到惊奇。最后问了苏大娘才知道,原来他是为了一个她!

这个“她”是谁?不消说就是谷心莲。也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这傻小子就喜欢上了这个心高气傲的姑娘。他得知谷心莲是家道中落,且仍旧存有一番向上的心思,因而就发誓要振作奋起,好让她能对他刮目相看,放心倾心,如此才有了最近这一番光景。

王悠觉得这事很有意思,同时也让她多了几分信心,“爱情能让人改变这么多,真是神奇!”

她不由感叹,马文才却是不怎么高兴:“你近日倒是很有当媒人的兴致,牵完了王兰和荀巨伯的线,还想管那苏安的事?未来是不是还要加个梁山伯和祝英台?”

身旁的人闻言笑了笑。王悠倒很想说上一句“知我者”,不过她清楚这句话放在这里怕是火上浇油,因而只是晃了晃马文才的手,将另一只手臂也缠了上去:“哎呀,难得有巨伯这么一个好人喜欢我大姐嘛,我看他们的性格其实挺合适的,我呢,只要充当一个引荐人的角色,制造一些机会,旁的就不用我管了,巨伯自己能行的。至于山伯和英台,山伯是傻了点,可是英台又不傻,我何必操心?”

“你就是有点担心苏安!”马文才已经预知到了她接下来的话,还特意强调了一下“有点”两个字。他知道她把苏安当朋友,可把一个贱民当朋友,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那人家对我好,我总要对人家好的嘛!”王悠辩驳,明显存着不服气,“而且我的朋友就是很多,拿华姐姐来讲,你对她的印象不是也很深?”

华敏也是平民。

马文才一听到她的名字,就只能想起那张改良过的药方。他虽然认为她的个性古古怪怪,但也不得不承认她的医术确实高明。听说她最近还帮忙救了好几个病入膏肓的人。他不自在地别过头:“那是因为她尚有可取之处,只要她想,大可以有更好的生活。”

“譬如?”

“譬如嫁个好人家。”

王悠一阵气闷。

她鼓着脸,想了半天还是决定把这个话题进行下去:“为什么女人就不能有自己的事业?难道你认为一个女人出嫁之后就必须在家相夫教子吗?”

“那不然呢?”马文才理所当然地反问。

那模样看了真叫人生气!王悠感觉心里头的火烧得更旺,反正差不多也是时候了,她有意让火星子溅了一点到他身上:“医术是用来救人的,而不是当婚嫁的筹码!如果只为了嫁一个好人家,那学医做什么?反正华姐姐绝不是这么想的!我也同样不想当这样的女人!我不要成天围着丈夫和孩子转!”

“王悠!”马文才忍不住喝止。然而王悠这回却是没有让步,她语气笃定地说道:“从你第一天认识我就应该清楚我不是一个普通的女人,所以你要么选择做一个不普通的男人,要么就承受娶不到老婆的后果!”

马文才当真生气了,眼睛紧盯着王悠,甚至还想着是不是应该给她点教训:“你越说越不像话!”

王悠还是倔强着,她不但没去哄他,还从他的回应里找到另一个可以生气的点:“你难道还想娶别的女人?”她对他怒目而视,一甩袖,转身就跑了。

马文才百口莫辩。他真没想到她会变得这么难缠,又或者说,他完全没想到她会这般为难他。

“别看了,老兄!”一只手搭上他的肩。褚闻之不知从何处来,拿着他的扇子在马文才眼前晃了两下,将他的目光引到自己身上,“女人生起气来是毫不讲理的,你追上去铁定还要再挨一顿骂。按你的性子,我想你们还是各自冷静一下的好,否则到时候打起来可不好看。”

马文才异常嫌弃地甩开他的手,语气生硬道:“你管好你自己就行!”

“不听好人言,吃亏在眼前!”褚闻之凉凉开口,“碰上这样的女人,反正最后都是要男人道歉的,何必多找麻烦呢?”

马文才冷哼一声:“丈夫是天,不论什么样的女人,成了婚还是得听男人的。”

褚闻之怔怔地看了他一会儿,似乎在想他这样长相的人怎么会有同英俊相貌完全不匹配的迟钝。末了,他带着一丝玩味再开口:“行吧,兄弟,我只能为你默哀一小会儿。你如果坚持这么想,我相信你绝对娶不到老婆,除非你的老婆不是王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