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什么不敢?”马文才大吼回应,王悠心却是凉了半截,她失声斥道:“马文才!”片刻却是再也说不出话来。从一开始,褚闻之就在话术中处处设套没错,可面对这样的挑衅,他却还能毫不犹豫地答应,在他心里,她到底算是什么?她阿爹从不会把她阿娘作为赌注,她叔父叔母也不会。巨大的冲击使她大脑产生片刻的空白,她颓然滑下,指尖抓着裙角掐得发白,末了咬了嘴唇回应:“闻之,一言为定。”
第四十章
王悠和马文才彻底吵崩了。
她知道他为什么生气,可半点也不乐意解释,更没透露半分她生气的缘由。而他,因着一个褚闻之,已经气得连考核现场都不愿意来了。
愤怒能使人爆发出潜力。王悠骑马入林,一射一个准,比平常更快也更好地完成了任务。孟颦满目笑意地把新一样玉饰给她,嘴里还说着夸奖她的话,可她就是半点也高兴不起来。
人一散,木蓝就跑过来恭喜她家小姐,后头还跟着的,是同样满目笑意的马统。王悠一看他就来气。马统还想着为他家少爷说好话,谁知他一提起“我家少爷”四个字,王悠就猛的掼了手里的弓,头也不回地走了。
“诶,小姐……”马统还想再喊,木蓝一把把他拉下,边拾弓边埋怨:“叫你别来你不信,我就说了我们小姐这回是真的生气,非常生气!你看,现在好了!你要真想当和事佬,回去劝你们少爷,别来我家小姐面前膈应!”
“不是,木蓝你怎么说话的,”马统也是委屈,他就是在他们少爷跟前待得难受,这才找过来了,没想到还是两头都不讨好,当真是不长记性,“你要我回去,至少也得告诉我,你们小姐到底是在气什么吧?我们家少爷现在跟个闷葫芦似的,嘴是锯也锯不开,就求你行行好,给我指条活路啊?”
木蓝听着就来气,她虽也不知缘由,可并不妨碍臭马统几句:“我管你的活路,谁管我们家小姐的活路?从昨天出静思堂到现在,她连一口饭都没动过!我告诉你,你们少爷要有良心,就主动来认错,否则你也不用来找我了!”
她说完转身,两边的长辫在马统脸上“啪啪”两下,打得后者一个激灵。这次,好像是比上次还要严重啊!见木蓝跑着去了,他也不敢再耽搁,赶紧往回走去找马文才。这小姑奶奶要有了什么闪失,那可真是出了大事了!
生气的女人不仅不讲理,行动力也是一流。说不过几句话的工夫,王悠已经走出了老远。木蓝见她不往书院回,也不知道她要去哪里,只能边喊边追。而被落在一旁的赤影似乎也听得懂喊声,撒开蹄子同样跟了上去。
二人一马一路往后山深处而去,最前头的人心绪混乱,只想逃离熟悉的场景,要自己放空,要自己镇定,因而一味地往小路走。木蓝跟在后头,越发小心翼翼。除了拨开割人的枝叶,她还尽可能地记着周遭的景,来时的路。她没在这种野林子里闯过,可她听说这里头有狼、有毒蛇,恐惧使她直觉不能被困住。
马儿先时自行跟着,之后被木蓝牵着,再后来是拉也拉不动了。前方道路崎岖,王悠疾行终是跌倒。脚腕传来的疼痛似乎终于让她找到了一个可供发泄的出口,大串的眼泪随即就从眼眶中溢出,便是以手掩面也阻挡不住。
木蓝想飞奔而去,又在原地踌躇。她明白,这样的哭法绝不仅仅是伤处的疼痛能致,王悠的心上有一个结,而这结,并非她能解。赤影忽然长嘶一声,木蓝下意识回头望,可来时的路上仍旧寂寂,等了许久也不见人影。她不禁埋怨起那拖拖拉拉、成事不足的马统。不就找个人,却似要逛遍杭州城那般久才能够得吗?
马统可也是焦头烂额。他径直回了学舍,结果房里空空并不见人;以为是在学堂,一路又顺带走了几个地儿,也找不着踪迹。这一趟下来,把学院翻了个遍,倒似像参加了一场无荣称无奖品的耐力赛,除了满身淋漓的大汗,什么也没能获得。
“少爷啊少爷!”他焦急地一声叹,再连续几声喊,继续踏上了寻人的路途。他同时也考虑着,要是事态再恶化下去,是否应该给他家老爷去封信,毕竟当初他曾耳提面令要好好关注这桩婚事。
过了许久,王悠总算是哭够了。她其实并没有想出什么头绪来,也没有排解掉心头缠绕得最紧的那些坏情绪,只不过是哭得懵了,脑子一片空白,暂时可以不用去考虑未来的问题。
木蓝慌忙上前查看她的状况,发现仅仅是衣裙弄脏了些,不由得松了口气。她看王悠之前跌得厉害,只怕脚踝要出问题,因而轻轻碰了碰,再问道:“疼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