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夫子脸比锅底还黑:“岂有此理!”

“肃静!”一群人哄堂而笑,王世玉少不得要出来主持大局。于是笑声变得窃窃,间或有一两个忍不住的,每每出了声就快步跑到远处,放肆地笑三声再回来,闹得在屋里听得隐约的王悠也是一抖一抖的。

好容易挨到王兰回来,率先解决的也自然是王悠这一件事。她放下药篓,面有讶色地听着旁人七言八语地叙述刚才发生的事,边伸出手重新为王悠诊察。

“悠妹你近日身体可有不适?可有觉得疲累或是食欲不振?”

“半点没有。”

“那你月事可还正常?来了吗?”

“应该就是这几日。”

王兰皱眉,三指再一按,片刻后才擦手起身,带着些疑惑看向堂中的大夫,“不对,连滑脉都不是。”

中医之中,滑脉不见得就是喜脉,而连滑脉都不算,必然与喜脉更加牵扯不上。王兰霎时更为气愤,厉声质问:“身为大夫,断证治病应是基本,你何故要冤枉我妹妹,败坏她名声?”

“这……这……”大夫的头上已经冒了一层汗,想着不管怎么解释都会有损自己的医名,因而嗫嚅了半天,到最后是半句话也说不出。

陈夫子乐于看到这样的场面,他同样摸了摸自己的两撇胡子,把先前受的气都送了回去,接着看向王兰再道:“既是证明了这大夫是个庸医,现在就托你再诊一诊祝英台,看他究竟是个男人,还是个女人?”

“啊?”王兰觉得她就是去采了趟药,回来世界都变得魔幻了。先是王悠莫名其妙地暗结了珠胎,如今连祝英台都成了雌雄不分,当真令人咂舌。

孟颦见她神色,少不得提醒道:“兰儿,此事非同小可,既关系着咱们书院的名声,也关系着祝英台和他们家的声誉,你可要谨慎诊断。”

王兰下意识看了眼她爹,见他仍旧正襟危坐,思索了一番后点头:“女儿知道了。”

有父母异常的反应,又有王悠使的眼色,王兰尽管做好了心理准备,确诊时还是大大地吃了一惊。祝英台果真是女扮男装!她一时有些无措,便停顿了片刻不曾回应,按下诊脉的手指在不自觉中松起,看得一旁的王蕙着急不已:“姐!怎么样了?祝公子是个男人吧?”

她这样一喊,王悠才猛然想起如今迫在眉睫的一件事。自把完脉后,她就没再回到孟颦那处,而是留在了马文才身边。此刻,她暗暗拉着马文才退了两步,小声与他道:“二姐的事,我想找褚二少来帮忙。”

褚闻之这个人,个性多少跟她三表哥桓辕有点像,平常看着不着调,真要请他帮点什么忙,倒也还算靠谱,只不过要多留点心眼预防他假公济私就是了。倘若祝英台身份被揭这事没来得这么急,王悠还可以从长计议,徐徐图之,然而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她们必然也不好再只瞒着王蕙一人,那最好就是请最懂得哄女人的褚闻之来帮忙善后。

马文才重重地“哼”了一声,“他能有什么用处?”

刚说完,胳膊随即挨了不轻不重的一下。“这次的考量都是为了我二姐,你不准捣乱,听见没?”

马大少爷不服:“你就笃定他会答应帮忙?”

“那你告诉我你要怎么帮我二姐?让她面对现实?在她面前痛批祝英台?你这样不被她打出去就不错了。我跟你说,女人对于她曾经爱过的男人,心里多多少少还是会有些不同。她可以嫌弃那个男人到尘埃里,可旁人,如果说得太过,那是半点不讨好。”

“胡扯,”马文才撇嘴,“那是她太弱了。”

王悠没奈何地看他,双手抱臂死死盯着,就指望这位大少爷能生出一点同情心来。外间的状况她已不用操心太多,如今还是要抓住机会来调理这第一档子的事儿。他太独太傲,也不知何时才能适应身旁有亲友存在。王悠指望着马文才开口,而马文才在不耐烦中则是很快地抓住了另一个重点:“为什么你会了解这些?你还爱过哪个男人?温卓岑?”

似是没想到他会说出这样的话,王悠怔愣了一会儿,随后语气陡然变冷,还带着丝丝不平:“你巴不得我去找他是吗?”

腰间重重挨了一下,马文才看着王悠皱眉,看到她眼里半点没有玩笑的模样,那本就没什么感觉的疼痛几乎就被忽视。他听她再道:“你要再乱提这事儿信不信我以后再也不见你们两个?要不是动作不能太大,我真想一巴掌呼你脸上去!”

她知道她和温卓岑的婚约一直是他心里的一个结,她可以理解,也不停地设法抚平。可回来到现在,似乎所做的一切在这简单的一句面前都成了无用功。那是前所未有的挫败……与心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