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又如何?”
“那你能奈我何?”
王悠理直气壮,自有一番“仗势欺人”的快活,而她的娇态落在马文才眼里,则是多了几分恃宠生娇的可爱。如此挑衅千般绕还终成了情趣,马文才唇角不住上扬,越发觉着王悠眼中的倒影更为清晰。
“啊!原来马公子笑起来这么好看!”
木蓝的惊呼传来,王悠急速收回了手,她敛去外露的情绪,将身子转向了众人,好在他们也是刚刚回神,并没有注意到太多。
身后的争端经由梁山伯的调和已经化小,马统气呼呼地跑到他们这一头,摆明了一副不愿搭理荀巨伯那一伙人的模样。王悠想着要不要说上几句话缓和场面,就听得门口传来脚步声。王世玉提着空水桶跨过院门,见着莫名排成一排的数人,面露疑惑,最终将目光投向了大女儿:“兰儿,你今早怎么没帮我们打水?”
一切就如意料中顺利,争涌而出的活水赢得了王世玉的赞赏,也堵住了前来找茬的王大人和陈夫子的嘴。在山长的首肯下,这几日里,梁山伯一干人等又在书院各处架起了管道,让需要用水的地方都能够汲取这源源不断的山泉。
没有马文才的阻拦,后期有越来越多的学子加入到这项工程的建设中。事半而功倍,书院上下齐心协力,竟是提前了两日完工。遥遥听着远处传来的又一阵欢呼,王悠的眼中浮起笑意,她打了两下扇子,就再次躺倒靠向椅背,将柔绢扇面遮在了脸上。
院中只有她一人,王兰王蕙虽是自前两日起也不再去帮忙,但每天仍是早早就去药舍坐镇。而因着她身子不爽利,木蓝则是跟着她从第二天起就停止了搭手。
落叶飘下,院门有脚步声传来,王悠只当是去而复返的木蓝,便没有起身,淡淡地说了一句“放下即可”,就歪过头继续假寐。
旁侧没有人声回应,一碟新做好的山药枣泥糕被放到躺椅旁的小几上,与红泥小炉煨着的茶靠在一处。马文才见旁边还有张竹椅,随手拎了过来坐下,并不客气地就给自己拿了个茶杯。
“先不用倒……”
扇面打横过来,做了个虚拦的手势。热气袅袅下,暗红色的茶液散出一股子辣姜的味道,马文才皱眉,随手将杯子喂到了王悠嘴边,“我不喝这个。”
王悠这才睁眼。杯里的姜茶有八分满,她嗔怪地看了眼马文才,借着起身之势将他的手拨了开来,“我也不喜欢这个。你想喝茶去里头,我书架上有一盒明前龙井,下层搁着一套盖碗,你自个儿挑一个过来,顺道再拿一本书,我想听你念书。”
“唔,”马文才并不动作,“大小姐使唤起人来是越来越顺嘴了,我可不是你们家里的奴仆,要我做事,总得有些报酬才行。”
“明前龙井不够?”
“自然不够。”
“那就如你所愿。”
王悠搭上他的右手,茶杯仍在马文才手中,她倾身,就着喝下了半杯姜茶,“你想我做的事我做了,现在该轮到你去办我的事了。”
她的耍赖越发理所当然,马文才浅笑摇头,故意将剩下的半杯也全喂进了王悠嘴里,挑眉看她皱了脸,这才起身往屋里去,“手那么凉,还要在外头吹风。”
当挂在架上的薄披风落到她身上,王悠才接了马文才的话,她顺手将铺盖得全的披风横扯到小腹,道:“跟你比起来自然是凉了一些,可与我而言刚刚好。更何况就是因着有略微凉意,我才到外头来晒太阳,可不是你说的吹风。”
“横竖都是你占理。”火炉上已经换了一把铜壶烧水,王悠才刚添了几块炭要火烧得更旺,马文才随手扇了两下,见这炭气并不熏人,就没了移远的打算。他重新坐好,取了书册与她朗读:“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王悠慌忙睁眼,见马文才眼带笑意,就知道他是故意为之。偏生人家嘴上不承认,她咬咬牙,奈之不何,也只好别过头佯装生气。
书页翻动,马文才煞有介事,言道:“既然我挑的诗不合你心意,那我就念你自己挑的诗,这样你总不能怪我了吧?”他原本只拿了一本《庄子》,转身时偏偏见到书桌上有一本插了书签的《诗经》,如此怎能辜负?
王悠也想起自己拿了《诗经》是做什么,翻开的那一页虽也是名篇,可放在这时就是不合适得紧。她红了脸,未曾来得及制止,马文才清朗的声音就再次传来:“桃之夭夭,灼灼其华。之子于归,宜室宜家。”
后两句他咬得尤重,王悠只当没听见,继续躺下闭了眼。她心虚焦灼,可面上并不显露,马文才试探着再往下读,到了最后一句时,终于等到她开口:“我只是拿这首诗练习画画,你别多想。”